第1章 如果我的出生就是罪惡

媽媽用了六年的時間，帶著我從大山逃了出去。

卻發現，她的丈夫早已跟妹妹結了婚。

外公外婆讓她回家，可唯一的要求，就是將我這個流著販子血液的孩子送進孤兒院。

媽媽不同意，用自殺威脅他們留下我。

卻總是被我連累，遭眾人唾棄。

最終，她接受不了婚姻和親情的雙重背叛，精神逐漸出現問題。

她有時候愛我，有時候又好像恨我到了骨子裏，會滿臉怨氣地對我說：

“我當初就不該帶著你一起走，隻要你還存在，我就永遠沒有辦法重新開始！”

“他們說得沒錯，你身上留著人販子的血，是天生的壞種。”

我不懂媽媽眼神裏的難過，但我想讓媽媽開心。

於是，在小姨提出問我要不要回去找爸爸的時候。

我答應了。

1

小姨還沒有將我送上火車，就被外公派來的人把我們都帶了回去。

回到家的時候，媽媽正坐在沙發上哭。

外婆生氣地指著她罵道：“你明知道你妹妹是什麼心思，還讓她把孩子帶走，你毀了自己不夠，還要給倩倩安上一個拐賣孩子的罪名嗎！？”

“程琬凝，當初是你自己你非要留下這個孩子的！”

“你要是真後悔了，現在把她送到孤兒院還來得及。”

媽媽沒有說話，隻是一個勁的低頭哭泣。

我往前走了兩步，乖乖低頭認錯道：

“外婆，歸歸以後再也不亂跑了，你不要生媽媽的氣。”

我的手還沒有碰到外婆的衣服，就被她嫌棄地躲開了。

外婆並沒有理會我的話，隻是又看向了一旁的小姨。

繼續生氣地說道：“琬凝是你姐，你明知道她現在不好受，你還刺激她幹什麼？”

小姨冷笑了一聲，不滿的反駁道：

“是我要刺激她嗎？不是她自己認不清現實，怨我搶走了她老公和兒子嗎？”

“她以為沒有歸歸就能回到以前嗎？我就是要告訴她，就算沒有歸歸，也回不到以前了！”

“就算沒有我，溫生譽也會娶其他女人，再說了，她不也嫁給其他男人給其他男人生孩子了嗎？真要說背叛，也是她先背叛！”

小姨幾乎是吼著說完的這句話的，說完，她便生氣的離開了。

外婆罵罵咧咧的聲音，又再次回到了媽媽身上。

“你既然都已經消失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從你回來開始，這個家就變得烏煙瘴氣了，琬凝，你就讓我省點心吧。”

這句話說完，外婆也跟了出去。

客廳裏麵隻剩下了我跟媽媽。

我小步走到了她的麵前，想要抱抱媽媽。

可還沒有碰到媽媽，就被她一把推開。

“離我遠點！”

我眨了眨眼睛，乖乖往後退了兩步。

下一秒，媽媽意識到什麼，又將我拉了回去。

抱著我繼續哭道：“對不起歸歸，媽媽剛剛不該凶你。”

“媽媽錯了，你以後不要跟著小姨出去了，聽見了沒有？”

相比剛剛凶巴巴的媽媽，這次的媽媽溫柔了許多。

我愣了兩秒，依然點了點頭。

媽媽又摸著我的頭，問道：“那你可以原諒媽媽嗎？”

我更加用力的點了一下，回了一個嗯字。

媽媽每次凶完我以後，都會跟我道歉。

她說，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所以，我會永遠原諒媽媽，就像媽媽每次都會跟我道歉那樣。

看著媽媽臉上露出的笑容，我也彎了彎嘴角。

可這愉悅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媽媽就收到了外婆的電話。

隻聽見外婆那邊說了一句：“晏晏生病了，你把家裏的特效藥拿來一顆。

媽媽聽見這話，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消失了。

從櫃子上拿了藥，就急匆匆的朝外麵趕去。

外婆口中的晏晏，是我的哥哥。

我皺著眉頭思索了兩秒，決定去看看哥哥。

結果被媽媽發現，將我攔在了門外。

“晏晏你不想看見你，你就不要進去了。”

話落，媽媽便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2

在離開大山之前，媽媽曾問過我一句話。

她說：“歸歸會不會一直聽我的話？”

還不等我回答，她又說了一句。

“如果歸歸能保證永遠聽我的話，媽媽就帶著你一起走。”

我不喜歡爸爸，也不喜歡這裏。

從我能說話開始，他們就經常在我麵前說。

雖然媽媽是被騙到這裏來的，但她也是我的媽媽，我要留住媽媽，不讓她離開。

我告訴他們，媽媽這麼愛我，一定不會離開的。

但我知道，媽媽非常厭惡這裏。

她每次跟爸爸接觸完，都會洗很久很久的手，總是一個人望著外麵的天空，露出羨慕的眼神。

小小的我，聰明的猜到，媽媽一定會離開的。

可我喜歡媽媽，所以我是不會告訴那些壞人的。

我沒想到，媽媽竟然願意帶我走。

我當即就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對著媽媽發誓。

我一定會做聽媽媽話的小朋友。

所以，在媽媽說完這句話後，我便乖乖的站在門口沒動。

沒過幾秒，就有幾個大人從別墅麵前路過。

他們一臉嫌棄的看著我，嘴上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年紀小就是好，什麼都不懂，不然哪裏來的臉繼續住這裏，害我們都跟著丟臉！”

“要我說，程家做事還是不夠狠，我要是有這種女兒，我肯定把她送的越遠越好。”

“誒！小丫頭，你那人販子爸爸是不是長得很醜啊，你媽怎麼下得了嘴的哈哈哈哈。”

我皺了皺眉頭，握緊了拳頭。

我聽不懂，但也能猜到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她們說我可以，說媽媽不行！

可是媽媽希望我乖乖的，不要給她惹事。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教訓這幾個壞阿姨的時候，裏麵突然傳來了什麼打碎的聲音。

幾個壞阿姨還沒離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了一句。

“裏麵肯定打起來了，你不進去幫你媽媽？”

我抿了抿唇，轉身跑了進去。

就看見溫叔叔指著媽媽，不歡迎的說道：“這裏不歡迎你！晏晏你也不想看你，你趕緊離開！”

媽媽立馬紅了眼睛，語氣有幾分委屈的反駁道：

“我是他親媽，難道我連看他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溫叔叔頓了兩秒，語氣緩了下來，可說出來的話，還是十分的無情。

“程琬凝，他現在隻有一個媽，那就是你妹妹，你要是真在意孩子，以後就不要來找他了。”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

“難道你想看他以後都被別人笑話，有一個被跟人販子生過孩子的媽？”

“程琬凝，我們已經回不到以前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

媽媽又哭了，我心裏也感到很難過。

記憶裏，媽媽很少哭過。

爸爸打她的時候，她沒有哭，爸爸逼著她做不喜歡的事情，她也沒有哭。

哪怕是村裏的人罵她狐狸精，媽媽也麵無表情。

媽媽說，隻要回到家，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回到家後的每一天，媽媽都會掉眼淚。

我不知道，比起這裏，和大山裏，媽媽更喜歡哪裏。

但我知道，我不想看媽媽這樣被他們欺負。

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就看見媽媽轉身走到了哥哥的麵前。

語氣溫柔的說道：“晏晏，你不會怪媽媽的對嗎？媽媽......”

還不等媽媽將後麵的話說完，就被哥哥一把推開。

哥哥的力氣不大，但媽媽是蹲著的，很容易就被推倒了。

我立馬就生氣了，跑過去推了他一把。

不滿的問道：“你怎麼可以推媽媽呢？”

結果下一秒，媽媽就將我一把拉到了後麵。

語氣關心的問道：“晏晏，你沒事吧？”

3

我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哥哥並沒有因為媽媽的關心就高興，反而更生氣了。

“這裏不歡迎你！你滾出去！”

媽媽還想說什麼，就被小姨擋住了視線。

“姐，晏晏已經不舒服了，你能不能不要繼續刺激她了。”

媽媽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但還是順著小姨的話站起了身。

說道：“我現在就離開，你們好好照顧晏晏。”

說完這句話，媽媽就轉過了身。

不過，在離開之前，媽媽也沒忘將我拽了起來。

其實我的手被媽媽捏的有點痛，但我知道，媽媽不高興，隻能乖乖忍著沒有發出聲音。

等到回家以後，媽媽才對著我凶道：

“我不是讓你不要進去嗎？你為什麼不聽話？”

“你為什麼非要去推他？”

說著，媽媽就把我翻了過來，一掌又一掌的打在我的屁股上。

“我都已經陪了你這麼多年了，我想彌補一下他，你為什麼非要搗亂？”

“他們說的沒錯！你身上流著人販子的血，你跟你爸一樣壞！”

越說，她打的越狠。

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想要開口解釋。

“媽媽，我沒有......”

我沒有搗亂，隻是不想看見媽媽被欺負。

可媽媽沒讓我說話，就打斷了我的話。

“你沒有什麼？從今天開始，你不準出門了！”

話落，媽媽就將我拉回了房間。

我抬眼看著媽媽，下意識的想要把床上的娃娃抱在懷裏。

就被媽媽一把搶了過去，將上麵的布料撕壞丟到了地上。

做完這些，媽媽似乎還是不滿意，又把桌子上其他的玩具都推到了地上。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房間裏麵就變成了一片淩亂。

緊接著，媽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不好好聽話，這些玩具以後都不準玩了！”

“你自己在房間裏麵好好反省，什麼時候知道錯了，再出來！”

很快，媽媽就從房間裏麵出去了。

我看著滿地的玩具，終於沒忍住崩潰的哭出了聲。

來到這裏後，所有人都不喜歡我。

可在原來的地方，爸爸和奶奶也不喜歡我。

我覺得沒有關係，隻要媽媽還愛我就夠了。

這些玩具，都是媽媽送給我的媽媽。

剛開始來到這裏的時候，媽媽總是會在她們罵我的時候，捂住我的耳朵。

然後給我送上一份禮物，讓我不用聽別人說什麼，我會一直是她的小公主。

媽媽總是會在深夜裏，抱著我說。

“歸歸，隻要媽媽還活著一天，就會愛你一天！”

但媽媽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說過這種話了。

這些天，媽媽總是會在半夜哭泣。

後悔帶著我一起了。

我知道，媽媽不是不愛我了，她隻是生病了。

可是最近，媽媽好像病得更嚴重了。

我哭著哭著，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我便聽見了媽媽和外婆的聲音。

外婆說道：“琬凝，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非要繼續留在這裏，就找個人把婚結了！”

“不然，我就給你一筆錢，你帶著她出國。”

“你是我的女兒沒錯，但你繼續這樣鬧下去，隻會讓大家都不好過。”

空氣中安靜了幾秒，我才聽見我媽應了一個好字。

語氣有些疲憊的說道：“你幫我安排吧。”

“對方要是真介意歸歸，你就把她送進孤兒院算了，你現在情緒不好，她繼續留在這裏對她也不好，還不如給她找一對新父母。”

聽見這話，我用力的揪住了被子。

我知道孤兒院是什麼地方，他們經常對我說。

但每次都被媽媽拒絕了。

媽媽說，既然她已經把我帶了出來，就會對我一直負責。

可這次，我遲遲沒有聽見媽媽的答案。

外婆大概也感受到了媽媽的猶豫，繼續勸說道：

“你把她帶出來，已經很好了，不管她以後過得怎麼樣，都比跟著她那個爹好！”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說服了媽媽。

我聽見媽媽應道：“好。”

4

我用被子擦了擦眼淚，沒有哭出聲。

我答應過媽媽，我會一直聽媽媽的話。

所以，就算是媽媽把我送進孤兒院，我也不會鬧。

媽媽已經很難過了，我不想讓媽媽更難過。

第二天，是媽媽跟新叔叔見麵的日子。

以前，外婆也給媽媽介紹過幾個叔叔。

但媽媽每次都會帶著我一起。

因為媽媽說，真正願意跟她在一起的人，是不會嫌棄我的。

如果對方連我也不願意接受的話，那還是算了。

那個時候的媽媽，總是會摸著我的頭對我溫柔的說：

“歸歸放心，如果媽媽非要結婚，那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多一個人跟我一起愛你。”

我有些不懂，但我知道，我隻要有媽媽的愛就夠了。

今天，媽媽隻是留下一句，讓我在家不要出門，就離開了。

我猶豫了兩秒，還是偷偷跟了出去。

我想看看新叔叔長什麼樣子。

但我不會被媽媽發現的。

所以，我跟媽媽保持很遠的距離，卻雙眼緊緊的盯著前方。

我眼睜睜的看著媽媽走進了一家餐廳，不敢再往前走了。

因為我知道，要是被媽媽發現後，她肯定會生氣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爸爸！？

我當時就愣在了原地，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媽媽說，隻要我們逃出來，以後就再也不用見到爸爸了。

但現在，爸爸竟然出現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