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客廳裏一片狼藉，我媽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伸著手讓美甲師給她做光療。

美甲師一邊收拾工具一邊拍馬屁。

“姐，您眼光真好，選的這都是施華洛世奇的水晶，我們店最好的係列！”

“這一套下來，連設計帶材料一萬二，效果就是不一樣！”

我媽得意地晃了晃手，接過話頭。

“那當然，女人嘛，就是要對自己好一點。”

“辛辛苦苦活一輩子，不對自己好，難道還指望別人？”

“光顧著給別人當牛做馬，最後誰念你的好？”

然後，就到了付錢的環節，美甲師收拾好東西，拿出POS機。

我媽沒動，她隻是轉過頭，用期待又可憐的眼神看著我。

“晚晚。”

她又一次撒著嬌。

“你看，媽媽難得這麼開心……這位師傅也忙活了一晚上。”

“你是支持媽媽追求自己的生活的，對吧？你不會讓媽媽在別人麵前難堪的，啊？”

美甲師見狀，也立刻幫腔。

“是啊小姐姐，阿姨這麼開明，追求美麗是好事兒。做兒女的，支持一下是應該的嘛！”

“再說了也就一萬多塊錢，現在年輕人賺得都不少，孝敬媽媽也是本分。”

她們倆就那樣齊齊看著我，我心裏那股壓了二十多年的火，終於竄了上來。

“我沒錢。”

我的聲音異常冷靜。

“她自己做的指甲，誰答應付錢的你找誰。”

我媽的臉色瞬間變了。

美甲師也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愣了一下，語氣變得尖酸起來。

“喲，沒見過這樣的女兒！自己穿得人模人樣，連給媽媽做個指甲的錢都舍不得？”

“阿姨，您這女兒算是白養了！一點孝心都沒有！”

我媽臉色瞬間變了，嘴唇哆嗦著，眼淚說掉就掉。

“晚晚，你怎麼能這麼跟媽媽說話？”

“你爸走得早，要不是為了把你拉扯大，我早就離開這個傷心地了！”

“我一個人含辛茹苦，到頭來換來你這麼對我？”

她越說越激動，抽泣著看向美甲師。

“你瞧瞧，當媽的就是可憐，活該被兒女吸血！”

“年輕時為孩子活，人到老了，就不被當人看了……”

美甲師立刻附和。

“就是！阿姨您太不容易了。”

看著她們一唱一和，我心底那股火終於壓不住了。

“媽，咱們要不要拉個單子看看？”我打斷她的哭訴。

“就這個月，你從我這兒刷了多少錢？三萬六！”

“直播打賞兩萬，你買的那個美容儀八千，現在又是一萬二的美甲！到底是誰在吸誰的血？”

我媽的哭聲戛然而止，下意識把剛做好的美甲往身後藏了藏。

美甲師不耐煩地敲敲桌子。

“我沒空聽你們家這些破事。一萬二，誰付？趕緊的！”

她斜眼瞥著我，滿是鄙夷。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