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睡在媽媽睡過的炕上，將頭埋進被子裏，聞著媽媽還未散去的味道沉沉睡去。

天還沒亮，奶奶就衝進來，一把將我的被子掀開。

“睡睡睡，一天就知道睡，趕緊給我起來幹活。”

“你怎麼不去死啊，怎麼死的不是你啊。”

我穿衣服的手頓了頓，我有些不理解。

明明死是件不好的事情，為什麼奶奶還是希望我去死呀。

“你愣在原地，是想我老娘幫你穿嗎？”

奶奶樹皮一樣的眉頭狠狠擰成一團，動作有些粗暴地替我套上衣服。

然後將手裏的花樣子遞給我。

“把這些拿去給你五嬸嬸，就說你媽死了，做不了了。”

媽媽是繡花樣子最好看的人，很多人都喜歡讓她繡花樣子。

五嬸嬸給我抓了一把奶糖，然後看著眼睛紅紅的我常常歎了一口氣。

“春春呀，別恨你爺爺奶奶，老兩口年紀大了……”

我有些不解的撓撓頭，想了想還是朝著五嬸嬸咧嘴笑了笑。

可是五嬸嬸卻抱著我哭個不停。

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了提著鞭子的哥哥，他手裏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背上。

語氣凶凶的:“媽媽死了，你還去玩，你怎麼敢去玩的。”

以前最疼的我的哥哥此時化身魔鬼，揮舞著鞭子，如同在發泄情緒。

我抱頭逃竄:

“哥哥，我沒有去玩，是奶奶讓我去給五嬸嬸送花樣子的。”

可無論我怎麼解釋，哥哥嘴裏卻隻重複一句話。

“楊暖春，為什麼要克死媽媽，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哥哥是第三個說死的為什麼不是我的家人。

為了證明我有用，我不能死掉。

整個夏天，我拚命的幹活，五歲的身子在烈日下一天割兩百捆麥子，在晚飯的時候跑回家做好晚飯。

拿著小小桶去往離家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挑水，最重要的是我再也沒哭過。

可是爺爺奶奶哥哥卻依舊罵我是喪門星。

飯桌上，如果飯做少了，奶奶會突然給我手來一筷子，奪走我的飯碗：

“你幹什麼啊，餓死鬼投胎嗎，讓爺爺和哥哥先吃。”

可如果有剩飯了，奶奶會使勁往我的小碗裏夾菜：

“再吃一點，不然剩飯誰吃呀。”

我明明已經吃飽了，可是為了討好奶奶，我還是將囫圇吞棗般碗裏的飯吃的幹幹淨淨的。

等到半夜的時候，才在廁所裏瘋狂嘔吐。

這個時候，哥哥會在背後嘲笑我。

“吃那麼多，餓死鬼投胎呀。”

我七歲了，該上幼兒園裏，村裏的幹部輪番來家裏事勸說讓我上學。

兩年過去了，爺爺奶奶也很少叫我掃把星了。

我順利的上了幼兒園，可幼兒園一點都不好。

裏麵的小朋友都嘲笑我沒有媽媽，他們圍在一起，瘋狂嘲笑我。

“楊暖春是沒娘娃。”

“沒娘娃。”

“聽說是她克死了她的媽媽，說不定還要克死她爺爺奶奶。”

“大家離她遠點，小心她連我們都克死。”

我紅著眼睛衝上去，狠狠揍了嘲笑我的那個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