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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下葬那天，我突然有了陰陽眼。

爸爸把護工小三帶回家時，他聽不見媽媽在旁邊破口大罵：“張弛你個陳世美。”

但我能聽見。

我還能看到白無常對媽媽說：“你最多待七天，違期要下炮烙地獄。”

媽媽臉上堆滿討好的笑：“您放心，我再陪我女兒一會就走。”

白無常歎了口氣：“何必留戀，早點去投胎還能爭個好出身。”

媽媽連連點頭。

可我知道媽媽根本沒想走，因為我們的約定還沒有完成。

看著爸爸和小三緊緊相握的手，我努力擠出笑容：“媽媽好。”

......

喊完陸新春媽媽後，我不敢看媽媽的表情。

爸爸和陸新春都很吃驚。

爸爸更是激動地搓手：“昭昭，你能這麼懂事真是太好了。”

陸新春也忙從包裏拿出一個半新不舊的遊戲機：“昭昭，這是我給你的禮物，你看看！”

這是誰玩過不要的？我邊接邊看向爸爸。

爸爸笑道：“快收著吧，你媽老古董，管你管得太嚴，初中生玩玩放鬆多正常啊。”

陸新春也笑：“我聽小傑說，你在學校裏都是第一名，玩遊戲哪能影響你學習啊。”

我收下手機，假裝興奮：“謝謝，我早就想要買這個了。”

陸新春很滿意：“昭昭你去玩吧，我去做飯。”

爸爸摟著陸新春進了廚房。

陸新春嗔道：“哎呀，不用你幫忙。”

“我給你打下手，站在旁邊看著也行。”

媽媽活著的時候，我從沒有見爸爸主動進廚房。

我攥著遊戲機的手微微用力，轉身進了房間。

過了好一會，媽媽邊穿過牆壁邊抱怨：“唉，真是活著沒長眼，死了看不見。”

我愕然抬頭，發現媽媽的大眼睛裏隻剩空洞。

強忍的眼淚湧出，我捂著嘴不敢哭出聲，怕讓媽媽聽到。

媽媽明明是個那麼好的人，可她的運氣卻很差。

剛提拔成部門領導，媽媽就檢查出了肝癌，病情還發展得特別快。

短短六個月，媽媽熬成了一把骨頭。

我始終記得，媽媽最後看向我的眼神，滿是愧疚，像是在說：

對不起啊，不能陪伴你長大。

要把你獨自留在這個滿是苦楚又齷齪汙穢的世界裏。

忽地，爸爸推門進來，他像看不到我在哭，不容拒絕地通知我：“小傑從今天開始也要住這邊，他剛來，得讓他住得好一點。”

“昭昭，你的房間就先讓小傑住，你去書房睡。”

“我看過了，書房的墊子很厚，或者你去睡客廳的沙發。”

見我不說話，爸爸沉下臉：“我是為了你，才這麼著急結婚的。你別鬧脾氣不懂事！”

見媽媽的臉都皺在一起，我趕忙笑道：“小傑是我哥哥，我當然願意讓給他。”

“而且我一直就想在書房睡。我馬上就搬去書房。”

爸爸滿意了：“這才是我的好女兒。”

見我開始搬東西，爸爸忙去跟陸新春邀功。

係著圍裙的陸新春走過來：“哎呀，昭昭你還真搬呀。”

“你這要是說出去，別人會以為我這個後媽刻薄你。”

我搖頭：“我自己願意的，我喜歡睡在書房。”

陸新春笑嗬嗬道：“那就好。”

“對了，我聽你媽說，她給你留了筆錢，但她後來不是連話都說不了，你知道這個錢在哪嗎？”

我搖頭：“不知道啊，從來沒聽說過。”

陸新春頓時收了笑容，滿臉橫肉的她看著凶惡極了，她上下打量我：“真不知道啊？不知道就算了。”

“對了，我跟你媽不同，我覺得女孩子就是要多做家務才行。”

“你爸說你之前一次都沒做過，你得趕緊學起來了啊，等會洗碗、打掃都歸你了。”

有些人得寸進尺，會直接爬到你頭上來。

我對自己說：隻要熬過這幾天就行，得讓媽媽放心地去投胎。

我重重點頭，開心道：“好啊，我早就想學了，謝謝媽媽教我。”

陸新春回頭斜了我一眼：“你爸不在就別喊了，你媽都死了，當你媽多晦氣啊。”

“我自己有兒子，不要你叫我媽。”

我狠咬下唇，忍著屈辱，隻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