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徐瀟瀟在渾身疼痛中醒來。
手背上留置針不知什麼時候被溫瀾州助理拔掉,腫起一大片青紫。
“溫總交代,認親宴對外嘉賓名單裏有您。您如果不想被媒體揣測家族不合,影響公司股價,請務必準時出席。”助理語氣機械冰冷。
“這是溫總親自為您挑選的禮服。”
那是一條綴滿水鑽的魚尾長裙,旁邊還放著一條鑲嵌著碩大藍鑽的項鏈。
徐瀟瀟唇角勾起一抹諷刺弧度。
他的親力親為,是為了讓她得體出席。
還是為了安撫她,好讓柳眠眠能順理成章認祖歸宗?
半小時後,徐瀟瀟抵達認親宴現場。
一眼就看見,柳眠眠正站在徐父身邊。
心安理得接受所有人恭維和祝福。
溫瀾州俯下身,細心為柳眠眠整理裙擺,這一幕引得周圍不少人投來豔羨目光。
甚至有些人直接把柳眠眠當成了她,一口一個“徐大小姐”叫著。
直到徐瀟瀟出現,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她實在太耀眼,一出現,就奪走所有目光。
在沒人注意的角落,柳眠眠暗暗攥緊拳頭。
“我的眼光果然沒錯,這身很適合你。”
溫瀾州起身朝徐瀟瀟走來。
徐瀟瀟像沒看見他一樣,徑直走到座位坐下。
他也不生氣,緊挨著她坐下,自然握住她的手輕輕揉捏。
絲毫沒注意到,她手背上那片駭人青紫。
“喜歡嗎?這項鏈是我特地從意大利送來的,是你最喜歡的藍鑽。”
男人身上淡淡百合香氣飄進鼻腔,熏得徐瀟瀟一陣惡心。
昨天還毫不留情給她打鎮定劑的男人,今天就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對她噓寒問暖。
好像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她有多痛苦,都可以被他輕飄飄揭過。
“離我遠點。”
徐瀟瀟話音剛落,溫瀾州竟然真的立刻起身,快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徐瀟瀟抬眼,正好對上柳眠眠那雙淚光盈盈眼睛。
隻見柳眠眠嘴唇輕輕動了動,溫瀾州就停下腳步,轉身又朝自己走了回來。
“瀟瀟,眠眠的項鏈不小心斷了,所以......”溫瀾州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徐瀟瀟看著溫瀾州,這個剛才還在問她喜不喜歡這條項鏈的男人,轉眼就要把它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來,送給柳眠眠。
“你就這麼關心她?”徐瀟瀟的聲音很輕。
溫瀾州臉色一沉:“瀟瀟,現在不是任性時候。今天是眠眠認親宴,她脖子上傷還沒好,如果被媒體拍到,不知道會怎麼寫,到時候影響的是公司!更何況,她是因為誰才受傷的!”
“溫瀾州,不是我拿刀逼著她自殺的。”
溫瀾州沉默了一下。
“你就讓給她這一次,以後我再給你買更好的,行嗎?”
不等徐瀟瀟回答,溫瀾州就直接上手,解開她脖頸上項鏈扣環。
看著男人匆匆走向柳眠眠的背影,徐瀟瀟隻覺得舌尖一陣苦澀翻湧。
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那裏空空如也。
忽然想起,當初溫瀾州為這條藍鑽項鏈,在拍賣會上豪擲千金,所有敢跟他競拍的人都在京北銷聲匿跡了。
那時,他摟著她說,隻有你徐瀟瀟才配得上它。
可現在,屬於她的項鏈,正戴在柳眠眠脖子上,閃爍刺眼光芒。
“向大家正式介紹一下,柳眠眠,我的養女,是皇家藝術學院藝術史碩士,之前一直在國外研學,三天前剛回國。”徐父臉上洋溢著慈愛笑容。
他手一揮,工作人員揭開牆上畫作的紅布。
“這些畫,都是眠眠在國外深造期間作品。”
徐瀟瀟抬眼望去,瞬間,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最中間那幅畫,畫的是盛放百合。
無論筆觸、色彩運用,還是花瓣形態細節,都跟她三年前送給溫瀾州的那幅畫,幾乎一模一樣!
“這根本不是她畫的!”徐瀟瀟的聲音在寂靜宴會廳裏格外清晰。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這畫確實是我一筆一筆畫出來的啊......”柳眠眠輕咬嘴唇,滿臉委屈。
“徐瀟瀟!你又想胡鬧什麼!”徐父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這幅畫明明是我......”
“瀟瀟!注意場合,別胡鬧!”溫瀾州厲聲打斷她的話。
徐瀟瀟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麵色嚴肅男人。
這幅畫,是她第一次收到溫瀾州送百合花時,滿心歡喜地在他麵前畫的!
當時溫瀾州欣喜若狂,抱著她發誓說要把這幅畫珍藏一輩子,誰都不給看。
可現在,他把她用心畫就的作品拱手讓人。
把她的真心,踩在腳下隨意踐踏。
“這大小姐從小就不學無術!連文憑都是花錢買的水貨!她能畫出這種畫?”
“就是,分明是看妹妹優秀,嫉妒得發瘋了,什麼謊都敢撒!”
“不過也難怪,二小姐一回來,她這個草包大小姐就更上不了台麵了,可不得趕緊找點存在感嘛!”
周圍議論和指責像針一樣刺進徐瀟瀟耳朵。
柳眠眠眼底那抹得意和挑釁,像刀一樣刮著她的骨頭。
在所有人或嘲諷或看戲的目光中,徐瀟瀟端起旁邊桌上一杯紅酒。
她走到那幅畫前,抬手。
將整整一杯暗紅色液體,毫不留情潑在畫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