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家因“神骨傳道”與“土狗變神獸”兩大神跡,已然在青州奠定了無可撼動的至高地位。
首徒蘇九兒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默默修煉著那篇直接烙印在她腦海中的《赤皇焚天體》。
而那條由土狗蛻變而成的神獸“大黃”,則終日懶洋洋地趴在蘇浩的小院門口。
它無意識間散發出的洪荒威壓,使得整個蘇家府邸都籠罩在一層神聖的氣場之中,成了尋常修士連靠近都不敢的禁區。
整個蘇家上下,都沉浸在一種“家有真神”的狂熱與幸福之中。
他們並不知道,一場來自九州之巔的審視,已悄然降臨。
小院內,午後的陽光正好。
蘇浩躺在搖椅上,看著不遠處,那株神樹之下,大黃正四仰八叉地酣睡,金色的毛發在陽光下熠......生輝。
神樹的葉片隨風搖曳,光影斑駁,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而和諧。
“嗯......這畫麵,還挺有感覺的。”蘇浩摸了摸下巴,忽然覺得有些手癢。
穿越過來十八年,除了簽到睡覺喝酒,似乎還沒體驗過這個世界的“文房四寶”。
一時興起,他吩咐福伯取來了紙筆。
宣紙鋪開,墨香四溢。
蘇浩提著筆,對著眼前的景象,醞釀了半天感情,隨即大筆一揮,開始了他的藝術創作。
半柱香後,一幅《神樹酣睡圖》躍然紙上。
畫中,一棵大樹枝繁葉茂,樹下一條大狗呼呼大睡。
蘇浩將畫作舉起,左看右看,端詳了半天,最終還是失望地搖了搖頭。
“唉,這畫技也太爛了。”他一臉嫌棄地自言自語,“光有其形,未得其神。這樹畫得跟個大蘑菇似的,狗也畫得跟頭豬一樣。畫虎不成反類犬,罷了罷了。”
說罷,他隨手將這張自己眼中的“廢稿”揉成一團,朝著院門口的方向,輕輕丟了出去。
“福伯,垃圾,扔了。”
然而,那紙團還未落地,一道蒼老的身影便如獵豹般撲出!
守護在門外的福伯,用一種撲救聖火般的虔誠姿態,雙手穩穩地將那團廢紙接在了懷裏。
他激動得渾身顫抖,仿佛捧著的不是一團廢紙,而是整個世界。
“神......神諭!這是老祖最新的神諭啊!”
福伯不敢有絲毫耽擱,小心翼翼地捧著紙團,連滾帶爬地衝向了蘇家祠堂。
當蘇戰與一眾長老,懷著朝聖的心情,將那張滿是褶皺的畫紙緩緩展開時,整個祠堂,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畫作。
半晌之後,蘇戰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指著畫,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道......道韻......這畫中,竟蘊含著星辰運轉、大道輪回的至理啊!”大長老率先失聲驚呼,老淚縱橫。
“你們看那神樹的每一片葉子,那分明是一條條法則的具象!再看那神獸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牽動著時空的脈搏!”
“這是畫嗎?不!這是道!是老祖將天地至理,濃縮於方寸之間的‘大道神圖’!”
眾人集體失語,靈魂都在戰栗。
他們從這幅看似隨意的塗鴉中,看到了宇宙生滅,看到了萬物輪回。
蘇戰猛地回過神來,當即下令:“快!用最好的金絲楠木裝裱起來!此乃我蘇家鎮族之寶,當世代供奉!”
數日之後,青州城上空。
一艘雕龍畫鳳、長達百丈的巨大皇家飛舟,撕裂雲層,緩緩降臨。
飛舟之上,“大幹”二字的旗幟迎風招展,一股屬於皇朝的威嚴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座城池。
飛舟甲板上,一名身穿欽天監官袍、麵容倨傲的中年人,正負手而立,俯瞰著下方。
他便是大幹皇朝“欽天監”少監——魏征明,一位修為已達逍遙境初期,精通陣法與望氣術的大宗師。
“少監大人,”一名地方官員在一旁諂媚地彙報道,“那引發天地異象的,便是下方的蘇家。如今整個青州都稱其為‘聖地’,就連青雲劍宗的李宗主,都對其推崇備至。”
魏征明聞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聖地?邊陲之地,鄉野村夫,多有誇大其詞。不過是些許異象,便以為神明降世,可笑。”
他手中托著一麵古樸的銅鏡,鏡麵光滑如水,正是欽天監的重寶,可勘破世間一切虛妄幻象的――昊天鏡。
“本官倒要看看,是何方妖人,敢在天子腳下,裝神弄鬼!”
魏征明並未直接降臨蘇家,而是在外圍盤旋勘察。
他催動昊天鏡,鏡光如水銀瀉地,掃過整個蘇家府邸。
然而,鏡麵之上,一片平靜,毫無反應。
“嗯?”魏征明眉頭一皺,隨即冷哼一聲。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憑借自己深厚的陣法知識,立刻得出了結論,“此地必是被一座前所未見的‘欺天大陣’所籠罩!此陣法之高明,竟能屏蔽天機,隔絕昊天鏡的探查,同時製造幻象,蠱惑人心。哼,不過是上古某個旁門左道留下的陣法遺跡,被這群鄉野村夫偶然觸發,便以為神明降世,愚不可及!”
有了這個“理性”的判斷,他再無顧忌,駕馭飛舟,徑直來到了蘇家府邸門前。
“欽天監辦事!蘇家主事者,出來回話!”魏征明聲如洪鐘,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蘇戰聞訊而出,看到對方的陣仗,心中一凜,卻依舊不卑不亢:“不知欽差大人駕到,有何貴幹?”
“少廢話!”魏征明眼神冰冷,“立刻交出在府中作祟的妖人,解除幻陣!否則,以惑亂蒼生之罪論處,滿門抄斬!”
此言一出,蘇家眾人又驚又怒。
“放肆!竟敢褻瀆老祖!”
“你這凡夫俗子,怎知神明偉力!”
不等蘇家人發作,青雲劍宗大長老蕭炎已然一步踏出,擋在蘇家門前,怒視著魏征明:“欽差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蘇家聖地,豈容你在此汙蔑!”
雙方劍拔弩張,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冥頑不靈!”魏征明眼中殺機一閃,正準備動用皇權,強行破陣。
蘇戰卻忽然笑了,他朗聲道:“欽差大人既不信我等之言,多說無益。便請大人親眼見證一下,老祖的神跡吧!”
說罷,他對著身後一揮手。
兩名長老小心翼翼地,將那幅剛剛裝裱好的《神樹酣睡圖》,抬了出來。
魏征明看著那幅畫,起初一臉不屑:“裝神弄鬼!區區一幅破畫,也想......”
他的話,戛然而止。
當他的目光,與那幅畫接觸的瞬間,他臉上的嘲諷,徹底凝固了。
“嗡!”
他手中的昊天鏡,毫無征兆地發出一聲悲鳴,瘋狂震動起來!
鏡麵之上,“哢嚓”一聲,竟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在魏征明的眼中,那不再是一幅畫!
那是一個真實運轉的小世界!
神樹的每一片葉子,都是一條清晰可見的法則鎖鏈!
神獸的每一次呼吸,都牽引著時空的潮汐!
那一筆一劃,哪裏是墨跡?
分明是天道軌跡的直接顯化!
他畢生所學的望氣術、他引以為傲的陣法知識,在這幅畫所蘊含的、最本源的“道”麵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可笑得像個孩童的塗鴉!
“噗通!”
一聲悶響。
大幹皇朝欽天監少監,逍遙境的大高手魏征明,在數萬道目光的注視之下,雙膝重重跪地。
他對著那幅畫,五體投地,老淚縱橫,口中喃喃自語,狀若瘋魔:
“道......我看到‘道’了......這不是幻術......這是神跡......是真正的大道顯化!我錯了......我大錯特錯!我有罪於天!我有罪啊!”
青州眾人見此情景,先是一愣,隨即胸膛挺得更高,臉上的信仰之色愈發堅定。
魏征明在經曆了短暫的失神後,眼神從崩潰轉為了無盡的狂熱。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昊天鏡的碎片,對著蘇家大門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隨即,他猛地起身,轉身衝上飛舟,對著屬下狂吼:“返航!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神都!”
他要立刻回去稟報皇帝——九州邊陲,青州之地,出了一位在世真仙!
一場即將席卷整個九州大陸的風暴,由此,正式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