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天的葬禮,方知行的朋友悉數到場。
上一次人這麼齊,還是我們的婚禮。
此刻,我和方知行如同當年那般並肩站在告別廳前,接受著眾人的慰問。
短暫的平靜,仿佛離婚二字從未被說出口。
我無心應酬,隻靜靜站在角落。
方知行少有地履行著父親的職責,將葬禮流程安排得妥帖周到。
火化時,他特意準備了天天愛吃的零食和寶貝的玩具,一並送進爐中。
葬禮結束後,親友們移步餐廳到用餐。
方知行的好友們端著酒輪番來安慰我。
“嫂子,節哀。”
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還未開口,幾人就爭先恐後地勸解:
“天天的事就是場意外,連行哥這個金牌律師都覺得沒有打官司的必要,你又何必再找其他律師呢?”
“小姑娘人挺好的。她剛拿駕照,出了這種事也很痛苦,還去做了心理輔導。得饒人處且饒人,撤訴吧。”
見我不為所動,有人語氣漸漸不耐:
“要我說,要不是天天調皮去玩車門,也不會出事。說到底,主要責任在他自己。”
我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人。
“你了解天天嗎?你見過他受傷後的樣子嗎?”
聲音不高,卻讓整間包廂瞬間安靜下來。
“他的傷勢嚴重到......連一句‘媽媽再見’都沒能留下。”
我環視著這群衣著體麵的男人,扯出一個諷刺的笑。
“你們這些叔叔,連天天的百日宴都不曾露麵,現在倒是有資格在孩子的葬禮上,替肇事者求情了?”
所有人麵色一僵,下意識回避我的視線。
窗邊,方知行斜倚在沙發上,指間夾著煙,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
心頭那點可笑的期待終於徹底熄滅。
“今天這場戲,是你安排的吧?”我問,“讓他們來當說客,是因為你心虛了,對嗎?”
他抿唇不語,沉默代表了一切。
壓抑的怒火終於衝破理智。
我衝上去,發瘋般捶打著他的胸膛。
“方知行!你有怨有恨衝我來!天天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我不會放過宋樂夕的,我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他輕易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發疼。
“行了,沈安亦,你現在就像個潑婦。”
心臟像被細密的針紮透,我卻忽然笑了。
“我不是潑婦。”
我掙開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說:
“我隻是個可悲的母親。”
我轉身離開包廂,在洗手間待了很久才平複呼吸。
窗外下起了雨,想起還落在包廂裏的傘,我折返回去。
正要推門,裏麵傳來女人帶著笑意的問話。
“知行,聽說沈安亦最近在鬧離婚,她是不是還沒發現那本結婚證是假的?”
是宋樂夕,方知行的女助理。
方知行聲音平靜。
“這件事我瞞了七年,她不會發現的。”
他頓了頓,語氣裏帶著冰冷的嘲諷。
“沈安亦太天真了。她怎麼會以為,在我媽出事後,我還會真心實意地和她領證?”
“我要親眼看她受盡折磨,但絕不會為此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他的語氣忽然柔和下來。
“還好因為沒領真證,過兩天我才能和你順利結婚。”
這一刻,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