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著他這副歇斯底裏的樣子,卻隻覺得可笑至極。
就在幾分鐘前,他還義正詞嚴地說,他和誰吃飯,做什麼都是他的隱私,我無權過問。
現在,他卻理直氣壯地要求我上交手機,查我的通話記錄。
他嘴裏的隱私,可真是靈活多變。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敷衍道:
「無可奉告。」
「隨你怎麼想吧。」
說完,我抬手看了眼腕表。
現在已經快要過了和中介小李約定的時間。
我可沒時間在這裏陪他發瘋。
我繞開他,加快腳步地朝街口走去。
「宋初雪!你給我站住!」
顧時硯尖叫著,皮鞋踩在地上發出急促的噠噠聲,顯然是急了。
他幾步追上來,臉上寫滿了偏執的瘋狂。
「不說是不是?」
「好啊,那我今天就跟著你!」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小白臉把你迷得這麼神魂顛倒,家都不要了!」
眼看顧時硯鐵了心要跟我走,他身後,柳茜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不悅。
我知道,她大概又要作妖了。
果不其然。
下一秒,柳茜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啊!」
隻見她雙手緊緊捂著胸口,臉上血色盡褪,嘴唇哆嗦著,額頭上瞬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那痛苦的模樣,逼真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
顧時硯果然被嚇了一跳。
他猛地回頭,看到倒地的柳茜,臉色都一下白了。
「茜茜!」
他驚叫一聲,再也顧不上我了,瘋了似的衝過去,一把將柳茜扶進懷裏。
「茜茜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他的聲音裏帶著哭腔,慌張得像個弄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柳茜靠在顧時硯懷裏,虛弱地喘著氣,眼睛半睜半閉,一副隨時要昏過去的樣子。
「沒......沒事,時硯哥,我這是老毛病了,死不了......」
「你別管我了,快去追宋姐姐吧,你們的感情要緊......」
「千萬別因為我吵架,不然我就太該死了。」
她裝出一副艱難的模樣抬起手,想要推開顧時硯,卻又假裝無力地垂下。
這一番表演下來,顧時硯哪裏還有理智思考。
他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扭頭衝我吼道:
「宋初雪,你在這兒等我!不準走!」
「我是茜茜的上司,我必須對她的安全負責,等我把她送到醫院,再繼續跟你說那個小白臉的事情!」
說完,他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隻是肉體凡胎,整個人不要命似的衝到馬路中間,張開雙臂去攔車。
尖銳的刹車聲頓時響起。
終於,一輛私家車在他麵前急刹停下。
他手忙腳亂地拉開車門,又急匆匆地跑回來,吃力地將柳茜半扶半拖地塞進了後座。
直到,車子從我身邊疾馳而過時,後座上,剛剛還痛不欲生的柳茜忽然轉過頭。
透過車窗,她衝我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
那眼神,仿佛在說:
看,他最終選擇的,還是我。
我搖了搖頭,心裏卻沒有半分波瀾。
甚至有點想笑。
顧時硯能做出這樣的選擇,我並不意外。
自從柳茜這個女助理從天而降後,她就自動升級成了顧時硯心裏的第一順位。
工作可以為她讓步,原則可以為她打破。
就連我的清白,在她麵前,也變得無足輕重。
她,才是顧時硯永遠第一個要考慮、要心疼、要無條件維護的選項。
想到這,我收回目光,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事,徑直走向中介公司。
等到趕到時,中介小李早已等候多時。
見我來了,立刻熱情地迎上來。
「宋小姐,您可算來了!」
我點點頭,接過她遞來的文件,開始簽字,填表。
流程走得很順利。
在等待資料上傳係統審核的間隙,我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想刷刷視頻。
剛解開鎖屏,一條消息就彈了出來。
是柳茜。
她發來一張照片。
是一張醫院的繳費單,上麵的金額清晰可見。
下麵跟著一行字:
【宋姐姐,時硯哥走得急沒帶夠錢,你看......】
這是讓我掏錢?
我看著那串數字,隻覺得諷刺,並沒有回消息。
片刻後,手機又震動了幾下。
是柳茜又發來了幾張照片。
照片裏,顧時硯正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
一張是他端著水杯,小心翼翼地吹著熱氣,像個仆人般喂她喝水。
一張是他彎著腰,溫柔地給她捶著腿,眼裏滿是心疼。
還有一張,是他拿著毛巾,細致地幫他擦著額頭的汗,眼裏卻帶著笑意,沒有一絲抱怨和不耐煩。
每一張照片裏,都是我從未在他眼中看到過的柔情。
下一刻,柳茜的挑釁如期而至。
【宋姐姐,時硯哥是不是從來沒對你這麼上心過?】
【他說,他現在才發現,我才是最需要他照顧的人,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我看著柳茜的挑釁,不由諷刺一笑。
那倒是。
顧時硯確實從來沒對我這樣過。
記憶裏,顧時硯似乎從來都是一個隻在乎業績的事業狂。
那是去年的時候了。
我出差時為了趕一個重要的合同,連夜開車,結果卻在下高速時因為雨天路滑出了車禍。
車子的a柱被撞得稀巴爛,整個引擎蓋都凹陷了進去。
就連我的頭上縫了七針,胳膊也骨折了。
那時,我躺在病床上給他打電話,期待著他的安慰。
可電話那頭,顧時硯卻沒有關心我的傷勢哪怕一句。
他隻是不停地追問著合同:
「合同呢?沒問題吧?」
「單子能順利簽下來嗎?違約金我們賠不起。」
「唉,真是的,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次闖了大禍,要是拿不下這個客戶,我們要損失多少,你怎麼開的車?」
「......」
當時,我還傻傻地在心裏為他開脫。
我以為,他隻是因為從小家境不好,太渴望成功,太需要金錢帶來的安全感,所以才忽略了周圍人的感受。
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當初的自己是多麼可笑。
顧時硯哪裏是什麼渴望金錢。
不過是不愛我罷了。
因為不愛,所以我的死活,都比不上一紙合同重要。
我回過神,胸口那點殘存的悶氣也消散了。
為這種人動氣,不值得。
我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點,找到柳茜的聯係方式,長按,隨後刪除拉黑一條龍。
眼不見心不煩。
很快,房子的資料審核完畢,中介卻告訴我還需要顧時硯簽字。
我告訴他們有全款的出資證明,中介看完,解釋道:
「這些可以在鬧上法庭的時候用作證據,但如果走正常流程,還是要雙方的簽名。」
我明白過來。
現在還不能和顧時硯撕破臉,上法庭前我必須要和他徹底劃清幹係。
向中介道謝後,我要了份授權代理的協議模板,回到家。
本以為顧時硯又要照顧柳茜,直到第二天才會回家。
結果打開門,我卻看到顧時硯坐在沙發上,陰沉著臉,直勾勾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