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年前,全家在沙漠自駕,車子拋錨,我們被困在了無人區。
隻剩最後一瓶水,我已嚴重脫水,奄奄一息。
可妹妹顧芯妍卻哭著說,她種在花盆裏的沙漠玫瑰快要渴死了。
對於妹妹的無理要求,爸媽毫不猶豫就將我的水全部倒進了花盆裏。
“你意誌力強,再撐一會兒!”
“這花嬌貴,沒水就真的死了!”
“我們帶著它走出沙漠,找到人就回來救你!”
禿鷲在頭頂盤旋,他們抱著那盆花匆忙上路,完全忘了暈倒在沙丘下的我。
後來,我僥幸被地質勘探隊救下,看到了他們寫的暢銷書。
“我們失去了勇敢的女兒,她將最後一瓶水留給了我們,讓我們去找救援。”
再相見時,是在一場拍賣會上,他們想混進世家圈子,想來碰碰運氣。
我挽著主辦方的手臂,看向爸媽,
“今天可是有大老板要來,這對乞丐還是趕出去的好!”
1.
“那個女人戴的那條項鏈我要了!”
一聲尖叫傳來。
我循聲望去,妹妹顧芯妍正指著我脖子上的藍寶石項鏈,對爸媽撒嬌。
“爸,你不是說要買給我當生日禮物嗎?”
爸爸陳端康臉上堆滿笑意。
“妍妍,別急,爸爸給你買。”
媽媽李慧蘭滿眼寵溺地看著她。
“我們家妍妍戴上,肯定比她好看一百倍。”
他們一家三口穿著不合時宜的禮服,在這名流彙聚的場合裏顯得格格不入。
顧芯妍踩著高跟鞋朝我走來。
“喂,你脖子上的項鏈,開個價吧。”
我沒有理她,輕輕晃了晃手裏的香檳。
顧芯妍的臉漲紅,聲音尖銳。
“你聾了嗎?我跟你說話呢!”
“這條項鏈,我爸早就答應買給我了,你從哪裏偷來的?”
我終於抬眼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偷?”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了?”
顧芯妍語塞,隨即更加囂張。
“你這種窮酸樣,不是偷的難道還是買的?”
“你知道這條項鏈多少錢嗎?把你賣了都買不起!”
“識相的就趕緊摘下來給我,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我爸媽也走了過來。
陳端康遞出一張名片。
“小姑娘,我是陳端康,暢銷書《沙漠眼淚》的作者。”
“這條項鏈,我女兒很喜歡,你開個價,我們買了。”
李慧蘭在一旁附和,語氣帶著施舍。
“是啊,我們不差錢。”
“你一個年輕女孩,戴這麼貴重的東西也不安全。”
“賣給我們,你拿錢去買點別的好不好?”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的嘴臉,覺得可笑。
十年前,我嚴重脫水,嘴唇幹裂出血,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我求他們,給我一口水,就一口。
可他們當著我的麵,把那救命的最後一瓶水,
全倒進了顧芯妍那盆沙漠玫瑰裏。
“姐姐意誌力強,再撐一會兒!”
“這花嬌貴,沒水就真的死了!”
他們抱著那盆花,頭也不回地走了,
把我一個人留在滾燙的沙丘上等死。
如今,他們用我死亡換來的名利,
站在這裏,想用錢買走屬於我的一切。
2
顧芯妍見我不說話,伸手就要來搶。
“跟你廢話真是浪費時間!給我拿來!”
我眼神一冷,側身躲過。
她的手落了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你敢躲開?”顧芯妍的臉漲紅,聲音拔高。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爸媽是誰?”
“我告訴你,今天這條項鏈我要定了!”
她失控地朝我撲過來。
我身後的保鏢立刻上前一步,將她攔住。
顧芯妍被擋住,更加氣急敗壞地尖叫。
“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敢動我一下試試!”
“爸!媽!他們欺負我!”
陳端康和李慧蘭也急了,衝上來指著保鏢罵。
“你們幹什麼吃的?快放開我女兒!”
“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是特邀嘉賓!”
“得罪了我們,你們擔當得起嗎?”
會場的騷動引來了主辦方。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來,他是我養父的張特助。
張特助看到我,立刻恭敬地鞠躬。
“大小姐,您沒事吧?”
然後他轉向陳端康一家,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你們是什麼人?誰讓你們在這裏大聲喧嘩的?”
陳端康一見來了個管事的,立刻拿出他的名片,趾高氣揚地遞過去。
“我是陳端康,這位是我的太太李慧蘭。”
“我們是《沙漠眼淚》的作者。”
“我們受沈董邀請,來參加這次拍賣會。”
“你手下的人,欺負我女兒,你說這事怎麼辦吧!”
張特助看都沒看那張名片,冷冷地說。
“我不管你們是誰,現在,立刻,向我們大小姐道歉。”
“否則,就請你們離開這裏。”
陳端康的臉一下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說什麼?”
“讓我們道歉?你搞清楚狀況沒有?”
“我們是沈董的客人!沈董你知道是誰嗎?”
“這次拍賣會的主辦方!”
李慧蘭也跟著尖叫。
“就是!你們一個下人,敢這麼跟我們說話?”
“把你們沈董叫來!”
“我要親自問問他,是怎麼管教手下的!”
顧芯妍更是得意洋洋,“聽見沒有?快去把沈董叫來!”
“還有你!”她指著我,
“你這個賤人,等會兒有你好看的!”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
張特助麵無表情地拿出對講機。
“保安部,A廳有人鬧事,請立刻處理。”
陳端康和李慧蘭的臉色瞬間變了。
陳端康色厲內荏地吼道。
“你......你敢!”
3
幾個身材高大的保安很快就趕到了。
張特助指著他們。
“把這三位貴客請出去。”
保安們立刻上前,一邊一個架住了陳端康和李慧蘭。
顧芯妍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著躲到他們身後。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爸媽!”
“我們是作家!是名人!你們不能這麼對我們!”
李慧蘭也開始撒潑,坐在地上一邊拍大腿一邊嚎哭。
“沒天理了啊!欺負人了啊!”
“我們好心好意來做慈善,竟然被人這麼對待!”
“我那死去的女兒啊,你在天有靈看看吧!”
“你爸媽被人欺負成什麼樣了!”
她又開始拿我當幌子,表演她那套虛偽的母愛。
我聽得直想吐。
周圍的賓客都圍了過來,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這不是寫《沙漠眼淚》那一家嗎?怎麼在地上撒潑?”
“聽說他們女兒為了救他們,死在了沙漠裏,真是可憐。”
“可憐什麼呀,我看他們現在過得挺滋潤的。”
“一點也不像失去女兒的樣子。”
“就是,你看他女兒身上那件裙子,限量款,幾十萬呢!”
議論聲讓陳端康和李慧蘭如坐針氈。
他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陳端康還想掙紮,對著人群大喊。
“大家別誤會!我們是被冤枉的!”
“是這個女人!”他突然指向我,
“她偷了我女兒的項鏈,我們隻是想拿回來!”
李慧蘭也立刻配合地哭訴。
“是啊!那項鏈是我女兒最喜歡的東西!”
“我們答應要買給她的!”
“沒想到被這個小偷給偷了!”
“我們找她理論,她還叫人打我們!”
“我可憐的女兒啊,你死得好慘啊......”
他們顛倒黑白,試圖博取同情。
顧芯妍也反應過來,立刻哭得梨花帶雨。
“姐姐......我好想你啊......”
“你最喜歡的項鏈,你忘了把它埋在沙漠玫瑰下麵了嗎?”
“你說等你回來,就要戴著它嫁給你最喜歡的哥哥......”
她演得聲情並茂。
可我清楚地記得,小時候,我根本沒有什麼喜歡的哥哥,
更別說有什麼項鏈,再說我對他們來說連一朵玫瑰都不如,
他們的表演很成功。
周圍一些不明真相的賓客開始動搖了。
“難道那項鏈真是他們女兒的遺物?”
“看他們哭得那麼傷心,也不像假的啊。”
“要是真的,那這小姑娘就太過分了,偷人家遺物......”
顧芯妍聽到這些話,哭得更大聲了,眼神裏卻閃過一絲得意。
就在這時,會場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我養父沈遠巍和我養母蘇暮婉,在一眾高管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4
他們是我特意打電話叫來的。
沈遠巍和蘇暮婉一出現,整個會場的氣氛都變了。
賓客們紛紛上前問好,態度恭敬。
“沈董,沈夫人,晚上好。”
陳端康和李慧蘭被保安架著,正堵在門口,看到這陣仗,一時也愣住了。
蘇暮婉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包圍的我,
她眉頭一蹙,立刻快步走了過來。
“寧寧,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沈遠巍也跟了過來,眼神淩厲地掃視了一圈,
最後落在了被保安架住的陳端康和李慧蘭身上。
陳端康和李慧蘭被他看得心裏發毛,
但一想到自己受害者的身份,又挺起了腰杆。
李慧蘭更是惡人先告狀,掙脫保安,撲到蘇暮婉麵前哭訴。
“這位夫人,您來得正好!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她指著我,聲淚俱下。
“您看看她,她偷了我死去女兒的項鏈!”
“我們找她要,她還叫人打我們!”
陳端康也跟著賣慘。
“是啊,我們夫妻倆就是個寫書的,沒什麼權勢。”
“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兒的遺物被搶走,還被當眾羞辱......”
顧芯妍更是囂張地衝我喊。
“有權有勢了不起嗎?你找來的靠山來了也沒用!”
“等他們知道你是個小偷,看誰能保得住你!”
她挽住李慧蘭的胳膊,挑釁地看著我。
蘇暮婉聽完他們的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她伸手,溫柔地幫我理了理鬢邊的碎發。
“寧寧,他們說你拿了項鏈?”
我點點頭,“嗯。”
蘇暮婉的笑容更深了,她轉向李慧蘭,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冰冷。
“這位女士,你說我女兒偷了你女兒的項鏈。”
“可有證據?”
李慧蘭被問得一愣,隨即理直氣壯地說。
“當然有!那條項鏈,我女兒天天戴著,我們怎麼會認錯!”
“不信你們可以問問大家,我們寫的書裏,就提到過這條項鏈!”
“我們還專門為它寫了一章!”
蘇暮婉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
“是嗎?那你們的書裏,寫了這條項鏈的名字嗎?”
李慧蘭脫口而出。
“當然寫了!就叫......就叫‘女兒的心願’!”
她臨時編了一個名字,還得意地看了陳端康一眼。
陳端康也連連點頭。
“對,女兒的心願!是我女兒親自取的名字!”
周圍的賓客中,有人發出了壓抑不住的嗤笑聲。
蘇暮婉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女兒的心願?真是個好名字。”
“隻可惜,這條項鏈,它不叫這個名字。”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它的真名,叫深海之心。”
“由法國著名珠寶設計師皮埃爾·貝當,在五年前設計完成。”
“是他的封山之作。”
“三年前,在日內瓦的拍賣會上,被一位富商,以三千萬美金的價格拍下。”
“這些信息,隨便上網一查就能知道。”
蘇暮婉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陳端康一家的臉上。
“你們說,這是你們十年前去世的女兒的遺物?”
“難道你們的女兒,會未卜先知?”
全場嘩然。
“原來是騙子啊!還暢銷書作家呢,臉皮真厚!”
“為了訛錢,連自己死去的女兒都拿來當工具,真是惡心!”
“還女兒的心願,我呸!怎麼不叫我們的白日夢呢!”
嘲笑和鄙夷的目光,射向他們。
陳端康和李慧蘭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顧芯妍更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尖叫起來。
“不可能!你們胡說!你們都是一夥的!”
“就是她偷的!她就是個小偷!”
她瘋了一樣,再次掙脫她父母,朝我撲過來,尖利的指甲直衝我的臉。
“我撕爛你這張狐狸精的臉!”
沈遠巍臉色一沉,上前一步,將我護在身後。
他甚至沒看顧芯妍一眼,隻是冷冷地看著陳端康和李慧蘭。
沈遠巍的聲音低沉,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偷?”
“三年前,在日內瓦,拍下深海之心的人,就是我。”
“這條項鏈,是我送給我女兒沈予寧的十五歲生日禮物。”
“你們說,我女兒偷了她自己的東西?”
“還是說,你們想明搶?”
沈遠巍的話,徹底擊潰了陳端康一家的心理防線。
陳端康兩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李慧蘭也嚇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芯妍也被沈遠巍的氣場嚇住了,呆立在原地。
看著他們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心中沒有絲毫憐憫。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鬧劇即將收場時。
一直呆滯的李慧蘭,突然死死地盯著我的臉。
她的眼神,從驚恐,到疑惑,再到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猛地伸出手,指著我,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聲。
“你......你......”
她顫抖著,嘴唇開合了好幾次,終於用盡全身力氣,尖叫出聲。
“陳落雪!你是陳落雪!”
“你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