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用聲帶和係統做了交易,換回七天聽力。
我在無聲的世界和沈言相愛了將近十年,我想親耳聽見愛人的聲音。
可聽見的第一句話,卻是結婚近十年的丈夫,摟著孕肚小三寵溺低語。
“那個廢物什麼也聽不見,你隻管照顧好我們的寶寶。”
他一見我就打手語。
【親愛的,這是我的表妹林語,來借住一段時間。】
【她懷孕了,一個人在京城我不放心。】
1
廢物。
他說我是廢物。
我親耳聽見丈夫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是個廢物。
他還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
我一瞬間臉色慘白,耳朵裏麵響起巨大的嗡鳴聲,一不留神手裏的水杯摔碎在地上。
我從沒想到,世界在我耳中變得有聲的瞬間,是這麼刺耳又錐心。
沈言表情微動,臉上浮現出我熟悉的溫柔和擔憂。
【老婆,你沒事吧?】
他比劃完,快步走過來把我拉開,讓人清理碎片,關切地打著手語,問我有沒有受傷。
可轉頭就對林語說:“真是服了,連個水杯都拿不穩,寶貝,你也注意點,別讓她傷到你。”
他背對著我邀請林語進來。
我神情恍惚的靠在門上,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
看著他殷勤的動作,我張開嘴艱難地發聲道:“我…有點不舒服,想休息......”
說完,我就跌跌撞撞地跑上二樓,躲到了陽台上。
我聽見沈言忙前忙後地招呼管家和仆人幫著安置林語。
我沒忍住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無聲地大哭起來。
好吵,原來這個世界這麼吵。
我從小就聽不見,而沈言是個CODA,是他教會我怎麼發聲。
“我叫餘歡。”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嘴唇一字一動。
我跟著指尖的感覺,終於學會了說一句磕磕絆絆的話:“我…叫餘歡。”
沈言摸摸我的頭,比劃出你真棒的手語,拉著我去買糖吃。
於我而言,他就是我連接那個有聲音的世界的橋梁。
我父母被仇家報複,臨死前,把我送去了沈言家中,讓他護好我。
他知道我聽不見容易恐慌發作,所以從不讓我獨處,時刻守著我,帶著我去感知這個世界。
我每每看到他掀動的嘴唇,都會想他的聲音到底是什麼樣的。
那時他在創業,總是缺少資金還經常被同行打壓。
每當這時候,我就主動去當擋箭牌,利用自己的缺陷賣慘騙錢,甚至還去偷過東西。
好像每天都過得很苦,可隻要和他待在一起,我就覺得很安心。
在我無聲的世界中,隻有沈言能給我安全感。
直到我成年,我終於繼承了家族留下的遺產,日子才好過起來,他的事業也終於有了起色。
而不久後,他就宣布要娶我,給我一場盛大的婚禮。
我記得那天的天光很美,即便聽不見,我也能感受到他對我的愛意,他的眼中是我清晰的倒影。
可我看到他和賓客們交談,看到夜空中綻放的絢麗煙花時,還是會失落。
真想親耳聽見他說愛我,聽見他們對我們的祝福。
如果我那時候就有係統做交換,是不是就不用困在這個美夢中將近十年?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不著痕跡地擦幹淨眼淚。
肩膀被拍了拍,我轉過身去。
【老婆,你哪裏不舒服?】
我搖頭,走到扶手椅邊坐下。
沈言半蹲在地上,手速快了一些。
【老婆,你怎麼了?到底哪裏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他的眼中滿是關切,仿佛我剛才聽到的言論是我的幻覺。
我歎了一口氣抬起手,正在這時,林語走了進來。
“言哥哥,她怎麼了?”
我準備比劃的手一停,麵前的沈言已經把腦袋轉了過去。
又不讓我看見。
“誰知道啊?莫名其妙的,我正在問。”
“費事兒,溝通起來真是困難。言哥哥,這些年你真是辛苦了。”
沈言重新轉了過來。
【老婆,我先安排林語去住下,你不舒服隨時給我發消息。】
我目送著他們出去,關門的瞬間,我看到了林語臉上得意洋洋的笑。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仿佛有一雙手抓住我的心臟瘋狂揉搓。
幾十分鐘前我還想告訴沈言我能聽見了。
要讓他未來七天,把所有好聽的話全都跟我說一遍。
這樣我就算失聰失聲一輩子,我也絕不會後悔。
可是我聽見的,卻是令人惡心的真相。
2
沈言就把林語安排在隔壁的次臥。
一牆之隔,有什麼動靜清清楚楚。
我聽見他殷勤地幫她拿行李,鋪床單,聲音溫柔地囑咐她小心腳下。
這些,以前都是他對我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折磨自己,我靠在牆上,一邊流淚,一邊聽他們交談。
“言哥哥,寶寶剛剛踢我了。”
“真的嗎?快讓我摸摸。誒!我也感受到了!”
沈言欣喜地把林語摟進懷裏,在她的眉心吻了吻。
“寶貝,你一定要給我生一個健康正常的寶寶。”
健康正常的寶寶。
我的心口又是一窒。
原來他打心底裏還是看不起我。
結婚後,我說過我想給他生一個孩子。
可是他說,我已經吃了太多苦,又聽不見,在手術台上肯定會很害怕。
他不願意我再去冒險,所以沒有孩子也沒關係的。
卻原來,他隻是嫌棄我生下的孩子不正常。
我翻出被好好收起來的結婚證,撫摸著沈言的臉。
在這個拍照的瞬間,他是不是就已經嫌棄我了呢?
這時,我聽到林語的聲音。
“我當然會的,言哥哥。隻是,寶寶出生之後怎麼辦?”
“我倒是沒關係,可是我不想我的孩子,做私生子。”
沈言心疼地哄著她。
“胡說什麼?我怎麼會舍得你們受這種委屈。”
“你放心,等我把她的遺產全部拿到手,我就讓她淨身出戶,送去療養院。”
聞言,我的手一抖,結婚證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我跌跌撞撞地跑向書房,從最裏麵的櫃子翻出我們的婚禮錄像,顫抖著打開了投影。
“新娘有什麼話想說嗎?”
我看見自己麵色緋紅,充滿愛意的眼神忍不住地去看身邊西裝筆挺的沈言。
手上比劃的動作因為緊張和害羞,都有些雜亂。
在沈言的溫柔的目光中,我鼓起勇氣磕磕絆絆地說:“我很幸運,沈言來到我身邊。”
“我會好好愛他,敬他,和他恩愛到白頭。”
沈言單膝跪下,緩慢而又鄭重地比劃著。
【歡歡,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我愛你。】
我熱淚盈眶地撲進他懷裏,感受到他的胸腔在震動,似乎在說什麼。
而我往台下看去,所有人都在笑著鼓掌,喜氣洋洋地祝福著我們。
可是此時此刻,我聽見了。
他說:“看吧,她還要感謝我呢!”
“從現在起,我就能動她爸媽留給她的遺產了。”
台下掌聲雷動,臉上的笑容實際是嘲諷和對錢的狂熱。
“言哥,還是你厲害,把人騙得團團轉。”
“沒辦法,誰叫她是個聾子呢?”
“我們言哥收留了她這麼多年,還大發善心地娶了她,出點血不應該嗎?”
“言哥,我們就等著你的公司上市了啊!”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那時臉上洋溢的單純和幸福,抬手狠狠甩了自己幾個耳光。
錄像還在播放,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知道他們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整場滑稽的婚禮中,當真的隻有我自己。
對於沈言他們來說,是得到我遺產的慶功宴。
而我這個苦主,還在台上扮著小醜供他們取樂。
這一扮,就是將近十年。
“啊!!!”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一聲,眼前因為上氣不接下氣的痛哭陣陣發黑。
我把桌上的合影狠狠砸碎在地上,碎片紮進了我的腳掌,可那痛苦,不及我心中半分。
書房的大門被撞開,沈言著急忙慌地衝了進來。
看見投影的婚禮錄像,他的神情有一絲慌亂,但很快消失,因為他還是以為我聽不見。
但他下一秒就發現我跌坐在地上淚流滿麵,雙腳淌血。
他猛地把我抱起來在椅子上放好,動作很大地比劃。
【老婆,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了?】
他指指地上的結婚照碎片,又指指錄像帶。
我心痛到麻木,指尖都有些沒有知覺。
試了好多下,才動彈了手指,一邊比劃一邊道:
“撞到桌腳,照片摔碎了,我不小心踩到,很痛。”
家庭醫生拎著急救箱小跑進來,處理我腳上的傷口。
沈言著急的神情這才放鬆了一些。
【下次小心些,剛剛嚇壞我了。】
【你為什麼在看我們的結婚錄像?】
我的耳邊仍舊回蕩著他們充滿嘲諷的話語,如今即便我不想聽,那些話也會鑽進我的腦子。
“老公,我要是能聽見你說話就好了。”
“婚禮那天你說了什麼?你的唇語和手語好像不一樣。”
我指了指錄像,沈言因為側對著攝像,口型其實並不清楚。
沈言的身體明顯僵住了一瞬,雙手極其不自然地握在一起,眨眼間就把投影關掉。
他轉身看著我,似乎是在確認我說這句話的意圖。
【老婆,你別胡思亂想,在婚禮上我還能說什麼?】
【我先去讓人把這裏打掃一下。】
沈言轉身小跑了出去,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處理完傷口的醫生也跟著一起離去。
書房中隻剩下我一個人,我聽著走鐘的聲音,心臟在一點點破碎。
係統的聲音在我腦子裏響起。
【友情提示,你的聽力還有六天失效。】
六天。
我看向地上破碎的結婚照,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沈言,你利用我,欺騙我,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3
【老婆,你今天可把我嚇壞了,在家裏也要注意安全。】
我看著麵前認真比劃的男人,忍不住有些反胃。
他真是會演戲,也不知道他拿到我所有錢的那一刻,還會不會這麼溫柔。
我躺了下去。
“我累了,想睡覺。”
沈言幫我掖了掖被角,和往常一樣在我發頂親了一口。
【公司還有些事,我出去一趟,今晚不回來了。】
【你有事給我發消息。】
他滿含笑意地晃了晃手機,推門出去。
轉頭他就進了林語的房間,還反鎖了房門。
我聽著隔壁的歡聲笑語,爬起來用帕子把他親過的地方來來回回擦了幾十遍。
隨後我拿起手機,聯係了律師。
隔天,我帶上婚禮錄像去了約好的咖啡館。
【小姐,是沈先生又需要什麼轉讓公證嗎?】
肖明哲見我來便讓服務員端上咖啡,拉開椅子請我坐下。
他是我餘氏的律師,當年被我父母偷偷保了下來。
我順利繼承遺產,他出力不少。
這些年,沈言需要什麼,我就給什麼。
地產,房產。
這些全都是肖明哲幫我交割。
他曾經勸過我不要給,即便是夫妻,也要留有餘地。
這些全都是父母留給我的心血,餘氏也需要重振。
可我那時滿心滿眼都是幾年如一日照顧我的沈言,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捧給他。
他想要的東西,我又怎麼會不給呢?
隻要能過好日子,餘氏和沈氏,又有什麼區別?
“明哲,我想離婚。”我喝了一口咖啡冷靜道。
肖明哲一下子嗆住了,咳得滿臉通紅。
他擦了擦嘴手忙腳亂地比劃問我為什麼。
我讓服務員重新上了一杯咖啡:“你別比劃了,我能聽見。”
肖明哲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動作大到差點把桌子掀翻:“小姐你說什麼?!”
“你先坐下,冷靜點。”
見周圍人眼神異樣,肖明哲抱歉地笑了笑,緩緩坐下。
“小姐,你什麼時候恢複的?太好了,餘叔叔他們要是知道,肯定會很高興的。”
他一邊問著,眼圈漸漸泛紅。
他擦了擦差點掉出來的眼淚:“小姐想離婚?發生什麼事了?”
我把婚禮錄像遞給他,讓他自己去聽。
當時,沈言說擔心婚禮上有我的仇家,就隻邀請了他的親朋好友。
因此肖明哲沒有出席。
肖明哲聽完後臉色再次通紅,這次不是嗆的,是氣的。
他顫抖著手端起咖啡一飲而盡。
“這白眼狼,居然是這種貨色!小姐,你受苦了。”
我苦笑了一下,如果我不曾恢複聽力,怕是要到被趕出家門那天才知道真相。
好在,現在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但是隻靠這個,不足夠支撐離婚。”
我點頭:“是。但是他婚內出軌,對方還懷孕了。”
4
肖明哲聽完臉色更黑了,他心疼地看著我。
“小姐,對不起,如果我早點察覺......”
我搖了搖頭,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
“不怪你。”
“想辦法拿到林語的靜脈血,再找個靠譜的機構出具親子鑒定報告。”
肖明哲說了聲好。
手機震動了一下,我拿起來一看。
是沈言的消息。
他問我在哪兒,沈氏集團要開董事會。
我作為集團第二大股東,即便我聽不見,會議也是要出席的。
肖明哲把我送到了集團樓下,下車前我還是告訴了他六天後我會失聰的真相。
“小姐放心,我會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這些爛人!”
見他為我義憤填膺的模樣,我有些忍俊不禁,叮囑他注意安全。
沈言在會議室外等我,見我來,把我牽了進去。
我和往常一樣,麵帶微笑地看著他們交頭接耳,時不時看一下投屏。
議論著議論著,話題就轉到了我身上。
沈言的叔叔隱晦地看了我一眼:“小言,餘歡的股份什麼時候能轉讓出來?”
沈言沒有看我,裝模作樣地翻了一頁ppt。
“再過幾天。我這聾子老婆家產可不少,叔叔總得讓我先把它們全部拿到手。”
“貿然讓她退出董事會,她肯定會懷疑的。”
他旁邊的人接話道:“是啊,畢竟她是聾子又不是傻子。”
說完,他自己卻忍不住笑出了聲,其他人也跟著揚起嘴角,都裝作不經意地掃了我一眼。
我咬緊了後槽牙沒讓自己露出什麼異樣,麵帶微笑地看向沈言。
“在說什麼這麼高興?”
【集團的股價上漲了。】
這時他的秘書走了進來。
“沈總,林小姐來了。”
“哦,是未來的沈夫人啊,沈總,快去吧!”
會議室的人都露出了然的神情。
“啪嗒”,門關上了。
沈言的叔叔若有所思地看著空出來的首位。
“沈言查得怎麼樣了?”
坐在我對麵的人偏頭開口:“放心吧,他為了過手這傻聾子的家產,手腳可不幹淨。”
“哼,若不是有我幫忙經營,有那聾子的錢還不是一無是處。”
“等我拿到聾子的股份,沈氏集團就該換一個掌舵人了。”
5
直到會議結束,沈言都沒有再進會議室。
董事們大言不慚地商討著怎麼瓜分我即將送給沈言的財產。
我走到休息室門口,透過玻璃朝裏麵看。
“言哥哥,那聾子是不是在京城南部有一座玫瑰莊園?”
“你把它送給我好不好?”
沈言拿著小攤子把她的腳蓋好,又把它放在自己腿上。
“好,隻要是你要的,都好。”
“寶貝懷孕辛苦啦。”
林語吃著水果沙拉,餘光瞥見門口的我。
她叉起一塊草莓咬了一口喂到沈言嘴邊:“言哥哥,你也吃。”
沈言順從地張嘴。
我推門走了進去。
沈言的神情有些尷尬,就好像被撞破了什麼私密一般。
他忙亂地看了一眼手表。
【老婆,會議不是還沒到點嗎?】
看著還剩半碗的水果和他嘴角嫣紅的水漬,我隻覺得喉嚨堵得慌。
【我好像說不出話了,你能帶我去醫院嗎?】
我也不算是撒謊,畢竟再過五天,我就真的會變成啞巴。
沈言的臉上全是愕然,他焦急地抬起手。
【怎麼回事,你是吃了什麼嗎?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嗎?】
他此刻對我的關心和擔憂又好像是真的。
我心中又很不爭氣地燃起了一小簇火苗。
這時,沙發上的林語拉住了他的手,皺起眉頭。
“言哥哥,我肚子忽然不舒服,好難受......”
沈言當機立斷地轉過去,把手蓋在她的小腹上。
“寶貝,你沒事吧?別怕啊,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他是那樣著急,額頭都爆出幾顆汗珠。
心中的小火苗一瞬間就化為灰燼。
沈言把林語打橫抱起,路過我時還撞開了我的肩膀。
他這時仿佛才想起來他的妻子也不舒服。
可惜他抱著人,沒辦法打手語。
沈言看了我幾眼,沒有打算放下懷裏的林語。
“算了,能有什麼事,還是寶寶重要。”
攀在他肩頭的林語嘲諷地看著我,做了個“蠢貨”的口型。
餘歡啊餘歡,你又自取其辱。
我把水果沙拉扔進垃圾桶,給肖明哲發了消息,讓他準備好離婚協議。
六
我悄悄跟去了醫院,直奔婦產科。
VIP病房內,沈言肆無忌憚地摟著林語。
就像在家裏,離我一牆之隔的次臥中一樣。
“寶貝別怕,醫生都說沒事了,乖啊。”
沈言貼心地把雙手搓熱,輕輕搭在林語的小腹上。
“可我還是有些怕,言哥哥,我不想失去我們的寶寶。”
林語咬著唇角委屈地小聲啜泣。
“不會的,有我在,一定會沒事的。”
沈言揉了揉她的頭,接起了電話。
“喂,媽?語兒沒事,就是正常的妊娠反應。”
“放心,我一定把人照顧好。”
“對,醫生查出來了,是個男孩,媽,咱家有後了!”
沈言捧著手機神情激動,而病床上的林語則一臉幸福地看著他。
“等她生產完,我就把你接來好嗎?”
“放心,我到時候肯定離婚了,你見不到那個聾子的。”
我靠在冰冷的瓷磚上無力地滑坐下去。
良久後,我撐著手臂爬起來,深深看了一眼病房中滿麵春風的沈言。
一邊吸我的血,一邊瞧不起我,眼見要吸幹了,就要把我一腳踢開。
沈言,世界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七
夜幕降臨,沈言終於回家了。
我聽見他把林語小心翼翼地安頓好,這才推開了我們的房門。
我坐在扶手椅上,靜靜地看著桌上的協議。
沈言走到我麵前半蹲下去,眼裏有些愧色。
【老婆,我安排了秘書帶你去醫院,你怎麼沒去?】
讓我一個人去醫院,他就不擔心我又驚恐發作嗎?
我閉上眼睛不去看他解釋的手語。
“真是不懂事,語兒的情況一看就更危急啊。”
“到現在也沒看出來你有什麼,又不著急去醫院,能有什麼。”
他在我麵前嘟囔著抱怨。
真慶幸我閉上了眼睛,不然心痛的淚水一定包不住。
沈言埋怨地歎了口氣在我的手心寫字。
【老婆,我錯了。】
我收斂好情緒睜眼瞧他。
他重新開始比劃。
【明天我一定陪你去醫院檢查,你別怕,一定沒事的。】
“真是麻煩。”
聞言,我嗤笑一聲,把桌上的文件遞給他。
【秘書說你想要玫瑰莊園開發成景區,轉讓協議,簽字吧。】
沈言的眼睛一亮,歡天喜地地掏出衣袋裏的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裏麵的內容他一眼都沒看。
恐怕腦子裏已經在幻想和林語,一家三口在玫瑰莊園的幸福生活了。
【老婆你真好!】
“言哥哥,你好了嗎?快回來陪我。”
隔壁的林語敲了敲牆。
沈言把協議隨手扔在桌上。
【老婆,那我先去公司把明天的工作處理了,好陪你去醫院。】
我點了點頭,在他快出門時還是追了上去。
【小心你的叔叔。】
我還是沒忍住提醒了他。
將近十年的夫妻情分,我到底還是心軟。
我躺回床上,耳畔是沈言和林語親密無間的動靜。
“她剛剛說讓我小心我叔叔,真的怪了,她打什麼主意?”
“聾子的想法誰知道,說不定就是她故意的”
“讓你和叔叔有隔閡,到時候找借口不把股份給你。”
我冷笑一聲戴上了耳塞。
好心當作驢肝肺。
我把玫瑰莊園轉讓協議的封麵撕成碎片,露出了離婚協議四個大字。
隨後毫不猶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沈言,你要作死我不攔你。
我給肖明哲發去了消息。
【協議簽署好了,盡快把我的財產收回來。】
【放心吧小姐,我現在就安排下去。】
係統的聲音和十二點的鐘聲一起響起。
【友情提示,你的聽力還有四天失效。】
我坐在地上,把和沈言相關的東西一件件扔進壁爐。
剩下的四天,我不想再聽見沈言令人作嘔的聲音。
我要好好去聽聽這個世界。
收拾好行李後,我最後一次環顧這個我生活了快十年的地方。
我把婚禮錄像和離婚協議工整地擺在餐桌上,留了一張便利貼,轉身離去。
【沈言,你帶林語回來那天,我就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