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媽從不做飯,卻致力於將我培養成一個大廚。
做糕點時,我芒果過敏,她卻隻認為是我矯情,硬要往我要用的調料裏加芒果汁。
我不願意用,她便立刻沉下臉:
“買這麼多材料你不做?太浪費了!”
後來我果然因為接觸芒果進了醫院,還是惹來我媽一頓責備:
“連自己身體都不會愛護!這麼大個人了還能吃錯東西?”
還有次我想做紅燒肉,她又在旁邊插著手指揮。
我剛拿起刀打算切塊,她就伸手按住:
“錯了錯了!紅燒肉必須切薄點才好入味!”
“可是紅燒肉......”
我媽卻不聽這個,硬逼著我把紅燒肉切薄片,結果做出來的紅燒肉不倫不類。
後來我學日料,學法餐......
無論做什麼,我媽都想上來指手畫腳一番。
直到這次我鼓起勇氣偷偷報名參加烹飪大賽。
回到家卻發現,我媽已經把用來製作果醬的青蘋果換成了紅富士。
看著冰箱裏滿滿當當,我媽“辛苦”買來的各種食材,和餐桌上那顆孤零零的紅富士。
我歎了口氣。
看來為了這顆蘋果,我隻能拋棄我媽了。
1
國慶節當天我坐高鐵回家,一推開門,我就看到了餐桌上擺著的紅富士。
我心裏一緊,問媽媽:
“媽!我預定的青蘋果呢?超市沒打電話嗎?”
媽媽正擦著桌子,頭也沒抬地告訴我:
“哦,超市昨天給我打電話了,我去取的時候,覺得青蘋果太酸了,咬著硌牙,就跟超市說換了紅富士,你看這紅富士多好,又大又甜,肯定好吃。”
她一邊說,一邊拿起一個紅富士擦了擦,遞到我麵前:
“來,你嘗嘗,比青蘋果好吃多了。”
我看著她遞過來的紅富士,氣得手指都在抖。
我明明反複強調過,我買的那箱青蘋果是要用來做蘋果派參加烹飪比賽的。
紅富士又軟又麵,根本熬不出果醬。
我媽當時答應的好好的,可轉頭還是把我的青蘋果換成了紅富士。
從小到大,我媽從來就沒有尊重過我的選擇。
我從小就芒果過敏。
我媽卻總喜歡往我做的點心裏加芒果汁。
我不用,她就開始念叨。
“買這麼多材料你不做?你怎麼這麼浪費!”
我把芒果推開,她又會把芒果榨成汁,加進我的調料裏。
有一次周末,我在學做新的糕點。
我沒多想加了點果汁進去,可看到顏色才發現不對勁。
我的菠蘿汁被換成了芒果汁!
我猛地把碗摔在桌上,質問她為什麼又這樣做。
她卻一臉委屈,說:
“我這不是為你好嗎?芒果那麼甜,肯定比菠蘿的點心好吃!。”
我又氣又急,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樣子,一生氣直接把剩下的芒果汁全倒進了碗裏。
果不其然,沒有十分鐘,我就因為碰了芒果汁,全身紅腫,連喘氣都開始費勁。
我被連夜送進醫院,輸液的時候,媽媽坐在病床邊,沒有半句關心,反而歎氣說:“跟你說了別任性,現在倒好,還得花錢住院,真是不愛惜自己身體。”
那一刻,我躺在病床上,心裏又涼又澀,說不出一句話。
如今看著桌上的紅富士,我仿佛又看到了這些年無處不在的芒果,還有病床上的的指責。
積攢了十幾年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突然爆發,我攥緊了拳頭,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
“媽,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聽一次我的話?”
2
媽媽聽到我的怒吼,手裏擦蘋果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抬眼瞥了我一眼,嘴角帶著幾分不以為然的撇動:
“酸不拉幾的青蘋果哪有紅富士好吃?我這是為你好,省得到時候你做出來沒人吃!”
她的聲音裏沒有半分歉意,仿佛我反複強調的話全是耳旁風。
我張了張嘴,剛想再說些什麼,爸爸從書房走了出來。
他掃了眼我緊繃的臉和媽媽手裏的蘋果,立刻快步上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帶著慣常的和稀泥:
“多大點事兒啊,不就是一個蘋果嗎?你媽也是好心你別這麼較真,一家人別鬧得不愉快。”
“好心?”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忍不住拔高。
“她從來都這樣!我芒果過敏,她天天買芒果逼我做,明明不會做飯,卻天天在我旁邊指手畫腳!”
我的話還沒說完,媽媽突然“啪”一聲把蘋果放在桌上,轉身快步走進臥室。
我知道,她這是又生氣了。
從小到大,她總喜歡用這種方式拿捏我。
偏偏我那時候年紀小,總能被她用這一招拿捏。
但是現在我能力了,也不想再忍了。
我轉身出門就去了超市。
風刮在臉上有點疼,可我滿腦子都是我媽臉上那副不以為然的模樣,還有我爸一貫的和稀泥說法。
“忍忍就算了,你媽都是為你好。”
“這麼點小事,不至於的......”
真是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越想越氣得我喉嚨發緊,我冷著臉進了超市。
一進門,我就徑直朝著水果區衝。
遠遠就看見堆得像小山似的青蘋果,正是我上周特意跟超市預定好的青蘋果。
我走過去,彎腰就抱起兩箱青蘋果往購物車裏放。
剛直起身,眼角就瞥見了旁邊貨架上的進口車厘子,暗紅的果子顆顆飽滿。
讓我瞬間就想起我剛畢業那年。
公司發了超市購物卡,我特意去超市買了車厘子,想留作過年的年貨。
結果被我媽知道了,硬是把我拽到超市,硬逼著我把那兩箱車厘子退了,換成了便宜大碗的蘋果和香蕉:
“這麼貴的東西,一口就沒了,吃了有什麼用?換成蘋果得吃多久啊!”
那時候我低著頭,看著媽媽和超市老板撕扯,把想說的“我想吃”咽了回去,可心裏的渴望像小蟲子似的,爬了好多年。
現在我盯著車厘子,伸手就拿了兩大盒放進購物車。
“小姑娘,要不要看看當季的特價橙子?剛到的貨,水分可足了!”
超市導購阿姨推著裝滿橙子的小車走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塊切好的橙子,遞到我麵前。
我咬了一口,果然像我想象中一樣甜。
可下一秒,媽媽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來:
“橙子上火,吃多了長口瘡,每次隻能吃半個!”
以前我總乖乖聽話,哪怕饞得慌也不敢多吃,可現在看著導購阿姨手裏的橙子,心裏的火氣又湧了上來。
憑什麼她總能替我決定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阿姨,這橙子我要三袋。”
我看著購物車,青蘋果、車厘子、橙子......
滿滿當當的水果堆得快沒過車把手,五顏六色的,像是在補償當年的自己。
我推著購物車走向收銀台,心裏想著這一次,我終於能自己做決定了。
可到了收銀台,卻出了意外。
我掏出手機,打開支付軟件,對著收款碼掃了過去。
可屏幕上卻始終提示“交易失敗”。
我以為是網絡不好,又試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周圍排隊的顧客開始小聲議論,有人探頭往我這邊看,我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
“要不您換個方式支付?”
收銀員的聲音帶著點小心翼翼。
我點點頭,趕緊從包裏翻出實體銀行卡,遞了過去。
POS機“嘀”了一聲,可緊接著就跳出一行字:
“卡片狀態異常,無法使用”。
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我才剛發了工資,為什麼會付款失敗?
3
我讓出了位置,讓後麵的顧客先付款,轉而撥通了銀行客服電話。
電話接通後,我語速飛快地報出身份證號和卡號,詢問卡片異常的原因。
客服溫柔卻冰冷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女士您好,查詢到您名下所有儲蓄卡及信用卡,均在半小時前被申請臨時凍結,凍結原因備注為‘卡片丟失’。”
“丟失?”
我猛地提高聲音,周圍的人又看了過來。
“我沒有丟卡,也從來沒申請過凍結!”
“抱歉,係統顯示凍結申請是使用您的實名認證信息提交的。若您未本人操作,建議您盡快前往網點核實並辦理相關手續。”
客服的話像一盆冷水,順著我的脊背澆下去。
半小時前,我正在超市挑水果,除了我,誰還能用我的信息凍結銀行卡?
答案幾乎是立刻浮現在腦海裏,讓我渾身發冷。
我掛掉電話,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事兒,手機震了一下,是媽媽發來的微信。
點開一看,她的消息像帶著刺:
“就知道你一鬧脾氣就亂花錢,這些水果又貴又不實用,凍了你的卡,看你還怎麼折騰。趕緊把東西放回去回家,別在外頭丟人。”
末尾還跟著一個“敲打”的表情包,仿佛我還是那個會被她一句話拿捏的小孩。
憤怒瞬間衝昏了我的頭腦,我立刻撥通媽媽的電話,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可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直接掛斷。
我不甘心,再打過去,聽筒裏卻傳來機械的提示音: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一次,兩次,三次......
相同的提示音重複著,我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抖。
原來她早就算好了,凍結我的卡,發消息挑釁,再拒接我的電話,就是要斷了我的退路,逼我低頭妥協。
從小到大,她總是這樣,用最“為你好”的語氣,做著最自私的事,把我的反抗碾碎在她的控製裏。
超市裏的冷氣吹在身上,我卻覺得胸口悶得發慌。
我看著購物車裏堆得滿滿的水果,隻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裏的哽咽,推著購物車回到收銀台,對著收銀員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不好意思,我這邊臨時出了點狀況,得把一些東西放回去。”
我蹲在貨架前,把三袋橙子放回原位,又拿起那兩大盒車厘子,當年我看著媽媽把車厘子退掉時,心裏的失落還清晰得像昨天。
可現在,我隻能咬咬牙,把它們放回冷櫃。
我摸遍了背包的每個角落,湊出了三百多塊現金,剛好夠付青蘋果的錢。
收銀員把袋子遞給我的時候,我摸著冰涼的塑料袋,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我想要的從來不多,隻是一份不被幹涉的選擇。
可這麼多年,卻連這點小事都沒能如願。
付完錢,我拎著水果直奔附近的銀行營業網點。
推開玻璃門,我快步走到櫃台前,把身份證和異常的銀行卡遞過去,聲音還有點發顫:
“您好,我的卡被人惡意凍結了,不是我本人操作的,我想補辦新卡。”
工作人員核對了我的信息,給我提交了補辦:
“確實是用您的信息申請的臨時凍結。您別著急,現在可以提交補辦申請,明天這個時候就能來領新卡了。”
聽到這個回答,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點。
我填完表格,把回執單小心翼翼地放進包裏,轉身走出銀行。
外麵的風比剛才更冷了,我拎著水果,沿著街邊慢慢走,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我不能再留在這裏了。
我掏出手機,打開購票軟件,訂了明天最早一班回城裏的高鐵票。
做完這一切,我抬頭看著天邊的晚霞,心裏突然輕鬆了許多。
明天拿到新卡,我就徹底離開這裏,再不讓人對著我的人生指手畫腳。
4
第二天一早,我還沒睡醒,臥室門就被猛地推開,我瞬間驚醒。
睜眼的刹那,我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
媽媽正拉著一個陌生中年男人站在床邊。
那男人約莫四十上下,一見到我,眼神就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我猛地低頭,才發現自己隻穿了件寬鬆的棉質睡衣,領口滑到肩頭,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麵。
羞恥感和恐慌瞬間攫住我,我慌忙伸手抓過被子,死死裹住身體,驚聲尖叫:
“媽!你們怎麼進來的?!”
媽媽卻像沒看見我的慌亂,反而對著那男人露出熱絡的笑,語氣熟稔得仿佛我才是外人:
“小李啊,這就是我閨女,就喜歡賴床,今天讓你見笑了。”
說完她轉頭瞪向我,眼神裏滿是不容置疑的催促。
“這是王阿姨特意給你介紹的對象,小李在事業單位上班,每月工資按時發,還有公積金,人家特意跟領導請假來跟你見麵,趕緊起來穿衣服收拾,一會兒咱們去街口那家包子鋪吃早飯。”
“見麵?”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火瞬間從心底竄上來,壓過了剛才的慌亂。
我掀開被子一角,就要下床把他們推出去,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你們出去!我還沒穿衣服!誰讓你們不敲門就進我房間的?我根本不想見什麼人!”
媽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取而代之的是慍怒,她上前一步就要拉我的被子:
“你怎麼跟客人說話呢?小李以後要是跟你成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看的?你都快三十了,天天在外麵飄著,連個對象都沒有,還這麼不懂事!”
這時,爸爸也跑了進來,他掃了眼屋裏的混亂,沒有半句安慰,反而皺著眉幫腔:
“我們這都是為你好啊。你看看你,在城裏租個小破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李條件這麼好,見一麵怎麼了?別總耍小性子,任性也要有個分寸。”
我看著爸爸理所當然的樣子,又看向那個叫“小李”的男人。
他倒不覺得尷尬,反而對著媽媽點頭附和:
“阿姨您別生氣,沒事的,我去客廳等她收拾,不著急,您別催她。”
那一刻,我心裏最後一點對這個家的念想,徹底碎成了渣。
他們從來沒問過我想不想要,從來沒尊重過我的邊界,就連我僅存的私人空間,都能隨意闖入、肆意破壞。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裏的哽咽,冷冷地說:
“行,我收拾,你們先出去。”
媽媽和爸爸見我“服軟”,臉色才緩和了些,拉著小李轉身走出臥室。
我迅速抓過放在床頭的衣服換上,又把昨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拉過來,確認身份證、銀行卡回執單都在包裏。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
“小李啊,咱們先下樓等她,讓她快點,別讓人家等急了。”
接著是腳步聲逐漸遠去。
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拎起行李箱,輕輕拉開臥室門,確認客廳空無一人後,快步走到門口換上鞋子,幾乎是逃一般地衝了出去。
我一路快步走到小區門口,打了輛出租車直奔高鐵站。
就在我即將登上高鐵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是媽媽打來的電話。
我接起,聽筒裏立刻傳來我媽尖利的怒吼:
“你跑哪去了?小李還在樓下等你呢!你是不是又耍脾氣了?趕緊回來!”
我對著聽筒冷笑一聲:
“回不去了。你不是聽不懂人話嗎?以後,也不用再講給我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