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重生了,回到被父母賣給霍家,給那個將死的病秧子衝喜那天。
上一世,我拚死逃跑,最後慘死街頭。
這一世,我選擇聽話,嫁給了霍家名義上的小叔,霍憬堂。
婚禮上,他隔著紅蓋頭,聲音冰冷地警告我:「安分守己,當個活寡婦,霍家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溫順地應了一聲「是」。
他不知道,我意外獲得了讀心術,能聽見他心裏瘋狂的咆哮。
【她怎麼這麼乖?計劃要亂了!快,誰來把她氣跑,不然老爺子真要把家產給她了!】
1.
大紅的蓋頭遮蔽了所有視線,隻能看到腳下一片喜慶的紅。
耳邊是司儀熱情洋溢的聲音,和賓客們竊竊的私語。
「聽說是給霍家那個快不行的病秧子衝喜的,真是可憐。」
「可憐什麼?五百萬買來的,她家賺翻了。」
「嫁的不是那個病秧子,是他的小叔,霍憬堂。就是那個腿腳不便,常年坐輪椅的霍家真閻王。」
我捏緊了藏在袖中的手。
他們說的沒錯。
上一世,我就是聽信了這些傳言,在婚禮前夜拚死逃跑。
結果,被我那對收了錢的父母親手抓回,打斷了腿,扔在街上自生自滅。
我在那個寒冷的雨夜,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重來一世,我不會再犯蠢了。
逃跑是死路一條,順從,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一隻骨節分明、蒼白卻有力的大手伸了過來,我順從地抬起手。
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那枚戒指被野蠻地套進了我的無名指。
禮成後,我被送入新房。
沒過多久,門被推開,一股冷冽的雪鬆氣息裹挾著寒意而來。
輪椅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他停在我麵前,沒有急著掀開蓋頭。
「安分守己,當個活寡婦,霍家少不了你的好處。」
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
我攥著衣角,溫順地應了一聲:「是。」
幾乎在我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在我腦海裏炸開。
【是?她就說一個「是」?不哭不鬧不罵我趁人之危?劇本不是這麼寫的啊!】
我猛地一怔。
這是......誰的聲音?
緊接著,那個聲音又開始咆哮。
【這女人怎麼回事!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應該立刻把蓋頭扯下來扔我臉上,大罵我無恥,然後哭著喊著要回家!這樣爺爺看到她受了委屈,才會心軟把那筆錢給她,讓她趕緊滾蛋!】
【她怎麼這麼乖?計劃要亂了!快,誰來把她氣跑,不然老爺子真要把家產給她了!】
我坐在床上,徹底懵了。
這個氣急敗壞、滿心算計著怎麼把錢塞給我讓我走人的聲音,真的是眼前這個冷酷男人的心聲?
他一把掀開了我的蓋頭,掐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昏黃的燈光下,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隻是臉色過分蒼白,薄唇緊抿著,透著生人勿近的涼薄。
他坐在輪椅上,一條腿上蓋著薄毯,審視著我。
「薑婉柔,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霍家不是你這種女人能攀附的地方。」
我看著他,眨了眨眼,很認真地問:「那......說好的好處,什麼時候給?」
霍憬堂的表情瞬間凝固。
【......她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她不應該哭嗎?她怎麼還關心起好處了?她不是應該視金錢如糞土,追求純潔的愛情嗎?】
我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原來,這位霍先生,還是個純愛戰神。
「你想要錢?」他眯起眼,語氣裏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
我用力點頭,眼神無比真誠:「想。非常想。」
【......】
腦子裏的聲音沉默了。
霍憬堂大概是被我的坦白給噎住了,他盯著我看了半晌,從西裝內袋裏掏出一張黑卡,扔到我麵前的被子上。
「密碼六個八,拿著錢,明天就滾。」
【快拿著!拿著它明天就走!離霍家這個泥潭越遠越好!我查過你,你學習那麼好,拿著這筆錢去哪不能重新開始!】
我拿起那張卡,對著燈光看了看,然後,當著他的麵,小心翼翼地把它收進了我的貼身口袋裏。
「謝謝小叔。」我笑得眉眼彎彎,「錢我收下了,但我暫時不打算走。」
霍憬堂:「......」
【為什麼不走!!!錢都給你了你還想幹什麼!難道是嫌少?也是,區區五百萬,對霍家來說確實不算什麼......】
「你還想要什麼?」他冷聲問,眉頭已經擰成川字。
我看著他,慢悠悠地說:「我還想要......當個安分守己的活寡婦。」
霍憬堂的俊臉,在這一刻,黑得如同鍋底。
2.
第二天清晨,我被傭人叫醒,要去給霍家的長輩敬茶。
我打開衣櫃,裏麵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大牌新衣,但我偏偏挑了一件款式最簡單、顏色最素淨的白色連衣裙。
鏡子裏的女孩素麵朝天,黑發白裙,看起來清純又無害。
樓下餐廳裏,長長的餐桌旁已經坐了不少人。
主位上坐著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想必就是霍家的定海神針,霍老爺子。
霍憬堂坐在老爺子左手邊,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她怎麼穿得跟奔喪一樣?不知道今天是敬茶的日子嗎?太好了!二嬸那個碎嘴子肯定要借題發揮,趕緊鬧起來,鬧得越大越好!】
我剛一走近,一個穿著珠光寶氣的女人就開了口,語氣尖酸刻明。
「喲,這就是憬堂的新媳婦?怎麼穿得這麼素淨,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霍家虧待你了呢。」
開口的是霍憬堂的二嬸,王佩芬。
我垂下眼,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小聲說:「對不起二嬸,我......我家裏窮,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怕穿錯了規矩,所以選了件最簡單的。」
王佩芬被我噎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
【漂亮!懟得好!不對......她怎麼這麼會說話?把鍋甩回來了?這下二嬸要是再揪著不放,就顯得是我們在欺負她這個窮親戚了!】
霍憬堂的內心戲果然豐富。
老爺子發話了,聲音威嚴:「行了,都少說兩句。過來,孩子。」
我乖巧地走過去,按照規矩給老爺子和霍憬堂敬茶。
老爺子遞給我一個厚厚的紅包,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幾分探究和憐惜。
輪到霍憬堂時,他接過茶杯,看都沒看我一眼。
【快!趁機把茶水灑了!燙她一下!讓她哭!讓她鬧!】
我端著茶盤的手穩如泰山。
敬完茶,我安靜地在霍憬堂身邊的空位坐下。
席間,王佩芬的兒子,也就是我名義上要衝喜的對象霍天澤,姍姍來遲。
他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樣子,哪裏有半點「將死」的模樣。
「喲,這就是我的新嬸嬸?」霍天澤一屁股坐下,眼神輕佻地在我身上掃來掃去,「長得還真不賴。可惜了,跟了我這個殘廢小叔。」
話音剛落,餐廳裏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霍憬堂握著刀叉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冷得能殺人。
【這個蠢貨!誰讓他說這個的!老爺子最忌諱別人提我的腿!完了完了,這下老爺子要發火了!】
我卻在他發作前,輕輕開了口。
「沒關係,我不覺得可惜。」
我迎著霍天澤挑釁的目光,微微一笑。
「雖然小叔腿腳不便,但他是我明媒正娶的丈夫。在我心裏,他比任何四肢健全的男人,都強上百倍。」
【!!!】
我腦子裏仿佛聽到了煙花炸開的聲音。
【她......她是在維護我?】
霍憬堂猛地轉頭看我,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裏,第一次出現了震驚。
老爺子「啪」地一聲放下筷子,怒視著霍天澤:「混賬東西!給你小嬸嬸道歉!」
霍天澤嚇了一跳,不情不願地嘟囔了一句:「對不起。」
我柔柔弱弱地搖了搖頭:「爺爺,沒關係的,天澤年紀小,口無遮攔,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她還替那小子說話?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霍憬堂的內心再次陷入混亂。
而我,看著老爺子越發滿意的眼神,在心裏默默地笑了。
霍先生,你的計劃,恐怕要徹底泡湯了。
3.
早餐風波過後,我在霍家暫時站穩了腳跟。
霍憬堂一整天都沒給我好臉色,但他的心聲卻出賣了他。
【她為什麼不走?錢都給她了。難道是舍不得霍家少奶奶的身份?也是,這種虛榮的女人我見多了。】
【不行,我得想個辦法讓她主動離開。】
下午,我接到了我那便宜父母的電話。
「婉柔啊,在霍家還習慣嗎?錢收到了吧?你跟霍家說說,再給我們打五百萬過來,你弟弟要買婚房,首付還差一點。」
我聽著電話那頭理所當然的語氣,上一世被他們打斷腿的痛楚仿佛又在骨髓裏蔓延。
我攥緊手機,聲音卻很平靜:「錢,一分都沒有了。」
「你什麼意思!死丫頭,我們白養你這麼大了?讓你給家裏弄點錢怎麼了!」我媽的咒罵聲尖銳地傳來。
我直接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別墅的門鈴響了。
傭人進來通報,說我的父母找上門來了,正在門口撒潑打滾,非要見我。
正在客廳看財經雜誌的霍憬堂眉峰一蹙。
【來得正好!薑婉柔這個女人最好麵子,被她那對極品父母這麼一鬧,她肯定沒臉再待下去!快,讓她去處理!】
他放下雜誌,冷冷地對我抬了抬下巴:「你的家人,自己去解決。」
我點點頭,站起身,走向門口。
別墅的大鐵門外,我爸媽正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
「沒天理了啊!豪門大戶欺負人啊!買了我女兒就不認賬了啊!」
周圍已經有鄰居和路人在指指點點。
我隔著鐵門,冷漠地看著他們表演。
「你們想怎麼樣?」
我媽一看到我,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撲到門上:「死丫頭你還敢出來!趕緊讓霍家再拿一千萬!不然我們就天天來鬧,讓你在霍家待不下去!」
我笑了。
「好啊。」
我轉頭對身後的管家說:「王叔,報警吧。就說有人在私人住宅門口敲詐勒索。」
我爸媽都愣住了。
「薑婉柔!你敢!我們是你親生父母!」
「親生父母?」我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把我賣了五百萬,轉頭就想敲詐一千萬的親生父母嗎?」
我提高了音量,確保周圍的鄰居都能聽見。
「從小到大,你們在我身上花過一分錢嗎?我上學的學費、生活費,全是我自己打工掙的。你們隻知道壓榨我,讓我把工資全部上交,去填弟弟那個無底洞。」
「現在,你們把我賣了,還想怎麼樣?把我最後一滴血也吸幹嗎?」
我的聲音聽起來可憐極了。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變了風向。
「天啊,還有這種父母?」
「太不是東西了,這就是賣女兒啊!」
我爸媽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被眾人指指點點,終於扛不住,灰溜溜地跑了。
我轉身,看到霍憬堂就站在不遠處的落地窗後,神情複雜地看著我。
【......她居然還有這種過去?】
【不對,重點是,她這麼一鬧,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被原生家庭壓榨的小可憐,爺爺隻會更同情她!這下更趕不走了!】
【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副麵孔?】
我迎著他的目光,微微揚起了下巴。
霍先生,這才隻是個開始。
4.
父母被我氣走後,霍家清淨了兩天。
二嬸王佩芬大概是上次吃了癟,也安分了不少。
倒是霍天澤,總找機會在我麵前晃悠,說些不三不四的渾話。
「小嬸嬸,你說你守著我小叔那個殘廢有什麼意思?不如跟了我,我保證讓你快活。」
我正在花園裏給爺爺種的花澆水,聞言連眼皮都懶得抬。
霍憬堂的輪椅就停在不遠處的樹蔭下,他手裏拿著一本書,看似在讀,實則注意力全在我這邊。
【這個廢物又來了!薑婉柔怎麼還不發火?直接一巴掌扇過去啊!或者告訴爺爺,讓爺爺收拾他!】
【她不會真的被這廢物說動心了吧?】
我放下水壺,看向霍天澤。
「天澤,你是不是覺得,小叔腿腳不便,所以霍家的一切遲早都是你的?」
霍天澤一愣,隨即挺起胸膛:「那是當然!」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慢悠悠地擦著手,「為什麼爺爺放著你這個四肢健全的長孫不培養,反而把所有事情都交給小叔處理?」
霍天澤的臉色變了。
我走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因為,在爺爺眼裏,你連給小叔提鞋都不配。你的腦子,跟你那被酒色掏空的身體一樣,都是個空殼子。」
「你!」霍天澤氣得滿臉通紅,揚手就要打我。
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隻更有力的手截住了。
是霍憬堂。
他不知何時來到了我們身後,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想對她做什麼?」
霍天澤嚇得一哆嗦:「小......小叔,我......我跟小嬸嬸開玩笑呢。」
「滾。」
霍憬堂隻說了一個字,霍天澤就屁滾尿流地跑了。
花園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他抓著我的手腕,力道很大。
【她剛才那番話......是說給我聽的嗎?】
【她居然看得比霍天澤那個蠢貨還明白。】
【這個女人,真的隻是個鄉下來的普通女孩嗎?】
我任由他抓著,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拂去他肩膀上落下的一片葉子。
「小叔,」我仰頭看著他,眼睛裏盛著一汪清泉,「謝謝你。」
他的手猛地一僵,迅速鬆開了我。
他轉動輪椅,背對著我,聲音又恢複了以往的冰冷。
「離霍天澤遠點,他就是個瘋子。」
【離我也遠點!我比他更瘋!】
我看著他有些倉惶逃離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霍先生,你好像......亂了陣腳了。
5.
自從花園那次之後,霍憬堂躲我躲得更厲害了。
隻要有我在的地方,他絕不多待一秒。
但他的心聲,卻越來越頻繁地在我腦海裏響起。
【她今天又穿了白色裙子,她是不是隻有白色裙子?】
【她做的這點心味道居然還不錯......比王媽做的好吃。】
【爺爺又在考她下棋了,她居然還真能跟爺爺下得有來有回,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
我一邊享受著這種單方麵的「交流」,一邊繼續扮演著我溫順賢良的霍家少奶奶角色。
直到爺爺的生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