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八小時連軸轉搶救傷員後,我累到幾乎虛脫。
紀聞錚手底下的小實習生江棉棉,頂著精致全的妝坐在護士站,掃過我發顫的腿,嘟起紅唇嘲弄地“嘖”了一聲。
“看林醫生腿軟的,昨晚又陪哪位領導在病床上‘加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剛在夜總會忙活完呢。”
連續做了三台手術,我的手指還在不受控地顫抖。
灌進胃裏補充體力的葡萄糖,嗆得我扶著牆壁不住地咳嗽。
江棉棉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裝什麼林黛玉,跪舔紀醫生的時候,力氣不是大得很嗎?”
真是倒反天罡!
整家醫院都是我們林家的,我身為林家大小姐,用得著跪舔誰啊?
1
“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可不是讓有些人當騷狐狸勾搭男人的。”
她抬高了聲音,生怕周圍的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聽不見。
她輕蔑地把我從頭打量到腳。
“別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你的底細!”
“誰知道你用了什麼不幹不淨見不得光的手段,從窮山溝裏的破醫院爬上來的?”
“一來我們這兒就升得這麼快,沒點桃色交易,騙鬼呢!”
“江棉棉!”
慢慢踱步過來的紀聞錚終於肯出聲嗬斥。
他眉頭皺著,語氣卻輕飄飄的,甚至透著點溫柔。
“不許瞎說。林醫生醫術過硬,還為醫院拉來了不少投資,升職都是有正規考核的。”
江棉棉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嗤笑一聲。
“考核不就是領導一句話的事嗎?”
“林醫生胸大腰細放得開,哪個領導不喜歡?”
周圍病患家屬越聚越多,我氣得臉色漲紅。
江棉棉卻得意洋洋,眼神惡毒得像淬了毒的針,越說越不堪。
“像你這種村裏出來的鄉巴佬,家裏沒把你抓回去換彩禮,還肯讓你念書就不錯了。”
“我勸你安分點,別成天玩這些臟手段,也不怕傳染上臟病。到時候再傳染給病人,那可真是缺德了!”
周圍的空氣徹底凝固了。
所有目光都釘在我身上,捂著嘴巴對著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個醫生看著挺清純的,沒想到是這樣的人!”
“我可不敢讓這種一路賣屁股上來的,給我們家孩子治病!”
“誰知道這種人會不會動著動著手術,就對別的男醫生發起了騷,萬一出了醫療事故可就晚了!”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字一句像鋼針一樣紮進我的耳朵。
我冷眼看向江棉棉,被活生生氣笑了。
在世界頂級的醫學院畢業後。
帶著高精尖的醫學技術,去偏遠地區村鎮醫院進行為期兩年的醫療援助。
救了幾十條並不富裕家庭的性命,是我幹過最驕傲的事。
江棉棉居然覺得我是通過身體交易,才得到來京市的機會,真是可笑。
我向前一步,逼近她。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哦?你口口聲聲說我靠不正當關係上位,證據呢?”
“上下嘴皮一碰,就給我定了罪。”
“那你倒是說清楚,我到底跟哪個領導有不正當關係?”
2
江棉棉被我的氣勢懾住,下意識後退一步。
眼神四處亂瞟,最終落在紀聞錚身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你整天纏著紀醫生,仗著有點資曆就想老牛吃嫩草!紀醫生心善不跟你計較,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紀聞錚臉色一變。
“江棉棉,你胡說什麼!我和林醫生隻是合作同一個科研項目,才走得近了些。”
江棉棉被紀聞錚一吼,眼眶瞬間紅了。
“紀師兄,你吼我?”
她聲音微微發顫,眼淚要掉不掉,楚楚可憐地拽住紀聞錚的白大褂袖子。
紀聞錚臉上閃過一絲懊惱,語氣立刻軟了下來。
“棉棉,我不是有意的......”
他伸手拍了拍江棉棉的肩,要不是還有外人在,隻怕不是要抱進懷裏哄。
我冷笑一聲,直接掏出手機。
“行,江醫生說我跟紀醫生關係不正當,那就報警,讓警察來查查。”
屏幕亮起,我直接按出了110。
紀聞錚臉色瞬間驟變。
也顧不得安撫江棉棉,猛地衝過來,手臂一揮,一把拍掉了我的手機。
“林知微!你幹什麼!”
手機被狠狠打飛出去砸在地上,屏幕瞬間被磕壞黑屏。
我愣愣地看著地上粉身碎骨的手機,記憶閃回多年以前。
我和父親在一堆貧困生裏,挑中了紀聞錚。
父親說,紀聞錚這孩子眼神沉靜,遇事不亂,是塊學醫的好料。
我們資助他學費、生活費,一路把他培養到今天。
看中的,就是他那份超出年齡的沉穩。
可今天,他竟當著所有人的麵,不講道理地動粗。
紀聞錚也愣了一瞬,眼神閃過一絲慌亂。
但僅僅一秒就立刻轉向江棉棉,將她護在身後。
對我怒目而視,語氣裏充滿了責備,“林知微,這點小事,用得著報警嗎?”
“小事?”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當眾造謠誹謗,汙蔑我人格,這叫小事?”
紀聞崢蹙眉,不耐煩地對我說。
“既然是誤會,解釋清楚不就行了!何必上綱上線!”
“棉棉隻是個剛出社會,不懂事的小姑娘,你何必這麼為難她!”
我簡直要被這番說辭弄無語了。
“小姑娘就可以隨意造謠,毀人名譽?”
“她造謠誹謗的時候,嘴皮子可利索得很呢!”
紀聞錚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就算是誤會,她也是出於正義感,隻是用錯了方式。”
他看著我,眼神甚至帶著幾分失望。
“林知微,你要是清白的,就沒必要這麼在意別人說什麼。”
“得饒人處且饒人,心胸放寬點吧。”
“為難一個小女孩算什麼本事?”
3
江棉棉躲在他身後,悄悄勾起嘴角,對著我挑釁地抬了抬眉毛。
用口型無聲地說:“三十歲的老女人,敢跟我搶紀師兄,活該!”
真是惡心透了。
紀聞錚失望什麼?我才應該失望!
虧得我和父親還想下個月提拔他到醫院的管理層。
所有的爭辯都失去了意義。
跟蠢貨論長短,隻會讓自己也變得可笑。
連續的工作讓我已經很累了。
身體和精神都已嚴重透支,實在懶得再攪在這一攤爛泥裏。
直接麵無表情地從白大褂另一個口袋掏出了備用機。
直接撥通了醫院人事部張主管的電話,開了免提。
“張主管,急診科實習生江棉棉,思想品德嚴重不合格,公然造謠、誹謗上級,破壞醫院團結。”
“通知財務,給她結清本月工資,讓她走人。”
言簡意賅,說完直接掛斷。
江棉棉臉上的得意瞬間凍結,憤恨地咬牙。
“林知微!你憑什麼開除我?”
她猛地抓住紀聞錚的胳膊,瘋狂搖晃。
“紀師兄,她欺負人,她仗著是老醫生就欺負我!”
紀聞錚臉色鐵青,一步上前,竟試圖來奪我的手機。
“林知微,你太過分了!”
他眼神凶狠,上前一步,指著我的鼻子。
“棉棉隻是說了幾句實話!你竟然濫用職權開除她?”
“立刻收回成命,給棉棉道歉!”
“否則我跟你沒完!”
我側身避開他的手,胃裏翻江倒海般難受。
我累得眼皮發沉,聲音卻帶著刺,“紀醫生,管好你自己吧。”
二十八小時的手術,加上這場鬧劇,真是讓人身心俱疲,我隻想回去休息。
“林知微!你站住!”一聲中年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禿頂凸肚的人事部張主管板著臉快步走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保安。
“林知微!”他語氣嚴厲,“我正要去找你!”
我蹙了蹙眉頭,就見這人聲若洪鐘地對著我撂了臉子,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鄙夷。
他沒理會江棉棉,而是直接走向我。
從腋下公文包裏抽出一疊照片,狠狠朝我臉上摔來!
“看看你自己幹的好事!”
無數打印出來的照片,雪片般砸在我臉上,散落一地。
照片上是極其暴露的女性身體特寫。
要麼隻穿絲襪,要麼未著寸縷,每一張都不堪入目,臉全PS成了我的樣子。
“你還有臉在這裏鬧事!”
“醫院接到多名同事投訴,你行為不檢點,給有婦之夫發送露骨私密照片。騷擾同事,蓄意破壞別人的家庭關係。”
“男同事不堪騷擾!已經投訴到我這裏了!”
“醫院一忍再忍,想給你留點臉麵。”
“你倒好,給臉不要臉!還變本加厲,還敢公然打擊報複說真話的同事!”
“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被開除了,立刻滾出醫院!”
全場一片嘩然。
我站在原地,看著張主管義正辭嚴的嘴臉,渾身血液瞬間冰涼。
江棉棉破涕為笑,似乎早料到了這件事。
紀聞錚站在原地,嘴唇動了動,卻沒說什麼。
周圍圍觀者的目光滿是鄙夷和唾棄。
“天啊,玩得開原來是真的,剛才信誓旦旦要報警,我還以為她是無辜的來著。”
“真不要臉,這也照片也太騷了,難怪升這麼快!”
“開除得好,這種靠褲帶上位的害群之馬,可不能留在醫療團隊裏!”
流言蜚語像是爛菜葉臭雞蛋一樣往我身上砸。
4
我彎腰隨手撿起幾張散落在地的、打印出來的聊天記錄截圖。
頭像像是我的,聊天言語極其露骨,聊天的對方名稱被馬賽克。
我彎腰,撿起幾張照片。
手指因憤怒而不住顫抖,但大腦卻異常清醒。
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偽造的文字和時間。
在其中其中一張打印模糊的微信聊天記錄截圖。
上麵的時間是10月9日11:34。
我直接舉起那張紙,“這記錄顯示的時間,上周四上午十一點半!”
“那個時間,我正和紀聞錚醫生在七樓實驗室,一起進行A項目第三階段的數據核對!”
“我跟紀醫生泡在數據庫裏,盯著培養皿,從早上到下午連口飯都沒吃!”
醫院規定,進實驗室是緊致攜帶手機的,我死死盯著紀聞錚。
“那我是怎麼有時間,用微信給別人發消息的?”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紀聞錚身上。
這是我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看著他,心裏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
“紀聞錚,你說。那天中午,你是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做實驗?”
“你把事實說出來,之前所有的事,我都可以不計較。”
紀聞錚嘴唇抖了抖,看向我時候,眼神有些慌亂的不自在。
“我......我......那天......”
他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話,額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江棉棉立刻用力拽了拽他袖的子,眼睛對著紀聞崢使勁眨了眨,聲音發虛:“師兄......”
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
“吵吵嚷嚷像個什麼樣子,醫院又不是菜市場。”
副院長江建國,帶著幾個科室主任,麵色不悅地走來。
“怎麼回事!”
江副院長掃視全場,目光最後落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指著地上的照片,將事情經過快速說了一遍。
“江副院長,張主管和江棉棉聯合誣陷,偽造證據。請醫院主持公道!”
江副院長聽完,眉頭緊鎖。
他先是冷冷瞪了張主管一眼。
然後看向我,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林醫生,棉棉是我女兒,我從小看著她長大,她的脾氣我清楚!她或許衝動,但絕不會造謠!”
“倒是你!一個從窮山溝出來的,為了往上爬,什麼都豁不出去?”
“別再這裏胡攪蠻纏!給醫院抹黑!”
我心口一窒。
原來如此,江棉棉是他的女兒。
怪不得如此肆無忌憚。
“那天中午,我在辦公室裏,沒跟林醫生在一起吧......”
紀聞崢躲開我的視線忽然開口,像是要說服自己,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
“林醫生,我不能昧著自己的良心撒謊。”
我慘然一笑,徹底心死。
什麼都沒必要再說了,我轉身就走。
“站住!你個不要臉的小賤貨!”
突然,一個身影從人群裏擠了進來。
“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臉上!
右邊臉頰火辣辣的痛感瞬間炸開,我被打得踉蹌了一步,耳朵嗡嗡作響。
婦科主任陳紅梅,擰眉瞪眼地指著我,破口大罵。
“我早就懷疑我們家老王在醫院裏養小妖精!”
陳紅梅唾沫橫飛撕扯我的白大褂。
“原來是你這個破爛貨?”
“你花了我們家多少錢,今天必須全部給我吐出來!”
“我撕了你你這張臉,看你還怎麼勾引男人!”
5
陳紅梅這一巴掌,抽碎了我最後一絲理智。
我父親說,出門在外,萬事先忍,不要跟別人起衝突。
可事到如今,我憑什麼忍!
“啪!”
我掄圓了胳膊,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陳紅梅的臉狠狠扇了回去!
聲音比剛才她打我的那巴掌更響、更脆!
陳紅梅生生被打得歪過頭去,臉上瞬間浮起清晰的五指印。
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我。
隨即便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徹底炸了!
“你敢打我?你個臭婊子、爛貨、偷人的賤蹄子!”
她張牙舞爪地再次撲上來,嘴裏滿是不幹不淨地咒罵。
“大家看看啊!當小三還這麼猖狂,天理不容了!”
周圍圍觀的醫生、護士,連帶著病患家屬,一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我淹死。
“小三當得也太囂張了,居然打原配!不要臉!”
“王醫生都快退休的年紀了,估計比她爸都大,她也下得去嘴?”
“這種人真是太賤了!”
混亂中,不知誰推搡了我一把。
幾個憤怒的患者家屬和仗義執言的同事全圍上來,手指幾乎戳到我臉上。
有人扯我的頭發,有人撕扯我的白大褂。
“打死這個不要臉的小三!”
紀聞錚站在一旁,想上來阻止,卻最終卻別開了頭。
江棉棉站在副院長身後,嘴角是壓不住的笑意。
我看著這一張張扭曲的、充滿惡意的臉。
眼神狠厲如刀,猛地掃視一圈,用力推開擋在身前的人。
一言不發,轉身疾步走向醫生更衣室。
“她想跑!”
“攔住她!不能讓她跑了!”
陳紅梅尖叫著,帶著一群人追在後麵。
我衝進更衣室,快速打開我的儲物櫃,拿出隨身的通勤包。
深吸一口氣,我提著包,重新走了出來。
麵對門外義憤填膺的人群。
我冷笑一聲,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中,我拉開背包拉鏈。
手腕一翻,“嘩啦!”醫生,將包裏的東西全部倒在我腳邊的地上。
“你覺得王醫生給我花了多少錢,自己拿吧!”
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之後,所有人都不吱聲了。
人群無數道目光,全都不由自主地釘在了地上那些東西上。
地上赫然躺著邁巴赫車鑰匙。
甩開的奢侈品的首飾盒裏滾出一條閃著刺眼火彩的鑽石項鏈。
愛馬仕的絲巾像普通破布一樣被隨意丟在地上。
最後掉在地上的是一張黑色磨砂質感的門禁卡。
上麵隻有四個燙金的的小字——“雲頂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