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晚,相安無事。
除了隔壁依舊準時響起的“嗡嗡”聲和“咳咳”聲。
季馳戴著耳機,眉頭緊鎖。
第二天一早,他拿著錄下的一段音頻,敲響了白芷的門。
我站在門後,通過貓眼,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
季馳把耳機遞給白芷。
白芷聽著錄音,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是......是這個聲音......”
她哭得渾身發抖,轉身從屋裏拿出一疊醫院的診斷報告,塞到季馳手裏。
“你看,這是小默的診斷書,重度哮喘性支氣管炎......這嗡嗡聲,是霧化機開到最大檔的聲音,這咳嗽,是他咳不上氣,在拚命掙紮啊!”
“我知道,真的太吵了......都怪我這個當媽的沒用,給不了他一個好的身體。”
她甚至主動提出:“要不......我晚上帶孩子去住酒店吧,我不能因為我們的不幸,再去打擾蘇小姐了。”
以退為進,滴水不漏。
我看到季馳的臉上,寫滿了愧疚和同情。
他連連擺手,說著“不用不用”,然後像逃一樣地回到了我的房間。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
“蘇婉,你聽到了嗎?人家已經這麼慘了,你為什麼就不能......”
我打斷他:“賭約是三天。”
他噎了一下,沒再說話,但明顯已經站在了白芷那邊。
當天下午,季馳的《都市探針》更新了。
標題聳人聽聞:《我們離惡有多近:一個單親媽媽的血淚控訴!》
他把我們之間立下賭約的事,掐頭去尾,剪輯成了我“不知悔改,變本加厲”的鐵證。
而那段被他錄下的噪音,成了小默“生命垂危,痛苦掙紮”的背景音。
在視頻的最後,季馳用沉痛的語氣呼籲:
“當我們遇到弱者時,是伸出援手,還是像這位蘇小姐一樣,將他們推向更深的深淵?”
視頻爆了。
一夜之間,播放量破千萬。
我的手機被打爆了,全是陌生號碼的辱罵和詛咒。
我的家庭住址、身份證號、工作經曆,全被掛在了網上。
有人在我的外賣訂單裏惡意下單了花圈和壽衣。
有人在我家門口潑滿了紅色的油漆,寫著“惡毒女,滾出去”。
最致命的一擊,來自我最重要的合作方。
一封冰冷的解約函,直接發到了我的郵箱。
“鑒於蘇婉小姐的個人品行問題,給我方品牌形象造成了極其惡劣的負麵影響,我方決定,即刻終止所有合作,並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我坐在地板上,看著滿屋子的狼藉,和手機上不斷彈出的辱罵信息。
輸得一敗塗地。
房東的最後通牒,鄰居的白眼,網友的唾罵......我再也撐不下去了。
我像個提線木偶,開始默默地收拾行李。
就在我把專業監聽耳機裝進箱子前,鬼使神差地,我點開了季馳那條爆款視頻。
我戴上耳機,將音量調到最大。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那熟悉的“嗡嗡”聲和“咳咳”聲。
一遍,兩遍......
就在我準備摘下耳機,徹底放棄的時候。
我的指尖,忽然僵住了。
作為一名頂級的音頻設計師,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一個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細節。
在那段被無數人認定為“孩子痛苦掙紮”的咳嗽聲裏。
在兩次咳嗽的間歇,有一個幾乎無法被察覺的......“哢噠”聲。
非常輕微,像是音頻剪輯時,沒有處理幹淨的節點。
我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