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站在天台的邊緣,給我媽打去最後的電話。
電話那頭,我媽岑曼突然尖叫起來,語氣帶著狂喜:
“寶寶,你等一下!先別跳!”
“直播間人數破百萬了!老鐵們,禮物刷起來!想看我女兒跳樓的扣!”
“今天下單我們家的紙尿褲,買一送一!用過的都說好!”
直播間裏刺耳的音樂和喝彩聲,瞬間讓我如墜冰窟。
看我沒反應,我媽又重重地喊了一聲:
“怎麼?信號不好嗎?”
“你往邊上再站一點,對,那個角度光線好,顯得你臉小。”
“你現在這副樣子,跟你那賭鬼爹當年跳樓時一模一樣,真晦氣。”
這話一出,空氣仿佛都結了冰。
哦,原來在她眼裏,我的生死,都是她博取流量、賣貨賺錢的工具。
而我被逼上絕路,居然成了她炫耀的資本。
我冷笑一聲,將手裏的手機“不小心”對準了她藏在樓下草叢裏的貨。
她不是覺得我能帶貨嗎?
好啊,上輩子我白白死了,這輩子,我就讓她人財兩空!
“你在幹什麼!”
手機屏幕裏,岑曼那張塗滿厚重粉底的臉,瞬間扭曲成一團。
我沒理她,鏡頭穩穩地掃過草叢裏那一箱箱貼著“幸福寶寶”牌子的紙尿褲。
直播間的人數還在瘋漲,彈幕已經徹底炸了。
【臥槽?主播的貨怎麼在草叢裏?這環境也太惡劣了吧!】
【不是說無菌車間,工廠直發嗎?這包裝箱都泡水發黴了!】
【嘔,這玩意是給人用的?給小嬰兒用的?這他媽是想害死人啊!】
岑曼的聲音變得尖利刺耳,充滿了驚慌。
“莘默!你瘋了!快把鏡頭轉回來!”
“你是不是想死!”
我對著鏡頭,露出一個蒼白又詭異的笑容。
“媽,你看,大家好像對你的貨更感興趣。”
“不如,你給大家講講,這些貨是從哪裏來的?”
樓下傳來急促的刹車聲,刺耳的警笛由遠及近。
岑曼的臉,在手機屏幕裏,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連直播都忘了關,手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我看到她連滾帶爬地衝向那堆貨,想把它們藏起來。
可惜,晚了。
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已經衝了過去,將她按在地上。
“警察!接到舉報,這裏存在非法倉儲和銷售三無偽劣產品!”
我站在天台的冷風裏,居高臨下地看著樓下那片混亂。
看著我那歇斯底裏、狀若瘋魔的母親。
上輩子,她就是這樣,在我跳下去之後,關掉直播,卷走所有打賞,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世,地獄的門,我為她親手焊死。
我收起手機,從天台的邊緣退了回來,一步一步,走得無比平穩。
剛走到一樓,就被兩個警察攔住了。
“你就是報警人?”
我點點頭,身體還在微微發抖,看起來驚魂未定。
另一個方向,我的舅舅岑嵩,岑曼的親弟弟,正氣急敗壞地衝過來。
“莘默!你這個白眼狼!你居然報警抓你親媽!”
他揚起手就要打我,被旁邊的警察一把抓住胳膊。
“放開我!這是我們的家事!”
岑嵩還在咆哮。
“你們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我們家的掃把星!”
“她爸就是個賭鬼,從這裏跳下去摔死的!現在她又來鬧!”
“我看她就是有精神病!跟她那死鬼爹一樣!”
他的話,像一把把刀子,句句誅心。
周圍鄰居的指指點點,警察懷疑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低下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我......我沒有......”
“我隻是......隻是不想媽媽做錯事......”
我的聲音又小又委屈,帶著哭腔。
“她那些紙尿褲......都是從醫院垃圾處理站收來的醫療垃圾......”
“好多小寶寶用了都得了紅屁股,還有的進了醫院......”
“我勸過她,她不聽,還打我,說我擋她財路......”
“我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了......”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一個年長的女警官走過來,輕輕拍著我的背。
“孩子,別怕,有我們在。”
她看向岑嵩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和鄙夷。
“先生,不管有什麼家庭矛盾,你都不能對一個孩子動手!”
“還有,她說的情況,我們會進行調查。如果屬實,你們涉嫌的就不隻是銷售三無產品了。”
岑嵩的臉,瞬間變得和岑曼一樣慘白。
他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怨毒和不敢置信。
他大概沒想到,一向被他們拿捏得死死的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迎著他的目光,心裏一片冰冷。
岑嵩,岑曼。
別急。
這隻是一個開始。
上輩子你們欠我的,這輩子,我會連本帶利,一筆一筆,慢慢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