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停職後,我把自己關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
我不敢開燈,不敢上網,更不敢見任何人。
手機裏,是鋪天蓋地關於我的“豔聞”。
秦崢沒有說太多安慰的話,隻是每天按時把飯菜放在門口,
然後去幫我搜集證據,準備向醫院的紀委申訴。
可我知道,這沒用。
人言可畏,眾口鑠金。
我早已經被釘死在了恥辱柱上。
而這已經不是我媽對我開的第一次“玩笑”了。
可笑的是我現在才反應過來,我媽的“玩笑”,從來都不是偶然。
它們總是在我人生的每一個重要節點,精準地出現,
然後毀掉一切。
我高考前一天,她“開玩笑”藏起了我的準考證,
我拿到大學第一筆獎學金,她當著所有親戚的麵,“開玩笑”說我和老師關係“親密”。
我第一次談戀愛,帶男朋友回家,
她“開玩笑”說這次帶回來的比之前帶回來的幾個都好看一些。
每一次,都是這樣。
在我最開心的時候,狠狠惡心我一下。
然後用一句輕飄飄的“開個玩笑嘛,你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
將我所有的委屈和憤怒堵回去。
我一直以為,這是她病態的控製欲和嫉妒心在作祟。
直到那天下午,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江寧是吧?你弟江博欠的錢,你什麼時候還?”
電話那頭的聲音,粗暴又蠻橫。
我愣住了:“什麼錢?我不知道啊!”
“五十萬!高利貸!今天再不還,利滾利就不知道是多少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醫生,年薪幾十萬,這錢對你來說不是事兒!”
五十萬?
我心中一凜。
“他欠的錢,你們找他還,找我幹什麼?”
“找他還?他那個廢物連工作都沒有!他說了,他姐有錢!”
“你要是不還,我們就去你醫院鬧!讓你身敗名裂!”
我掛掉電話,立刻用秦崢的電腦,登錄了弟弟江博的銀行賬戶。
這是他之前求我幫他理財時,給我的密碼。
銀行流水、網貸記錄......一筆筆觸目驚心的賬單顯示著,他從半年前就開始沉迷網絡賭博。
而那筆五十萬高利貸的最後還款日,就在我慶功宴後的第三天。
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為什麼我媽早不鬧晚不鬧,偏偏在我晉升的慶功宴上鬧?
為什麼她要用最惡毒的方式,直接毀掉我的事業?
因為隻有這樣,我才會走投無路。
一個被停職、身敗名裂的醫生,為了保住最後一點希望,最可能做什麼?
是求助家人。
而我一旦求助,他們就會順理成章地提出,讓我拿出所有的積蓄,去填弟弟那個無底洞。
好一招釜底抽薪。
我擦幹眼淚,從一片狼藉的床上爬起來,洗了把臉。
拿起手機,深吸一口氣,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嘈雜的麻將聲。
“喂?寧寧啊,怎麼了?在醫院受委屈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我的聲音立刻帶上了哭腔,嘶啞又絕望。
“媽......我被醫院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