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明顯愣了一下,眼神變得得意,
“這就對了嘛!”
“早這麼懂事多好!我看啊,你下次直接把工資卡也給我,我用著更方便。”
他一邊數著錢一邊用眼角瞟我,像是在試探我的底線。
婆婆聞聲出來,臉上堆起她慣有的煽風點火笑容,
“就是,”她意有所指,“男人在外走動,沒點錢怎麼行?沒事沒事的,陳平心裏有數。”
我看著他們母子二人一唱一和,一個得意忘形,一個暗中拱火。
我心裏冷笑,麵上卻平靜。
對老公露出了一個溫順的笑容,“你說得對。”
陳平得意地吹了聲口哨,頭也不回地出門鬼混去了。
安裝師傅與他擦肩而過進門。
婆婆皺著眉頭打量,“這又是在折騰什麼?”
我側身讓師傅進門,“裝幾個攝像頭。”
“沒事沒事!”婆婆立刻提高嗓音,“咱們小區安全得很,你這不是浪費錢嗎?”
她轉身對我皺眉,“你是不是嫌我兒子賺錢太容易?這點小事也要大驚小怪!”
師傅尷尬地站在原地。
我沒有硬頂,重重地歎了口氣,看向對門探出頭的鄰居,聲音清晰:
“媽,不是防賊,是防火。您上周忘關煤氣,鍋都燒穿了。”
對麵鄰居立刻探出頭,“張阿姨,這可不行!你家沒事,我家要被燒了怎麼辦?”
左右鄰居都圍了過來,
“裝!必須裝!”
“你家沒事,我家可受不了!”
婆婆在眾人的責問下臉色發白,那句“沒事沒事”再也說不出來。
監控順利裝上。
我轉身看著沙發上臉色陰沉的婆婆,輕聲說:
“媽,今天社區有活動,學心肺複蘇送雞蛋,現在去還能領到。”
我話音未落,婆婆已經抓起外套往門口衝。
“我就去看看。”她頭也不回地補充了一句,“反正沒事。”
晚上婆婆提著一袋雞蛋回來,隨手把一張皺皺巴巴的“結業證書”扔進垃圾桶裏。
“那些人把事情說得那麼嚴重,”她撇嘴,“不就是按幾下胸口嗎?我看網上視頻都會。沒事學那麼複雜幹什麼。”
我臉上露出欽佩:“媽,還是您厲害,有您在,咱們家就安心了。”
婆婆沾沾自喜,
“人活著別那麼嬌氣,真有什麼事,按幾下就行了,沒事的!”
如我所料,門鈴按時響了。
我拆開快遞員送來的信封,抽出體檢報告掃了一眼,隨即蹙眉,擔憂地說:
“陳平的體檢報告出來了,醫生說他心臟情況很不好,必須戒酒,避免情緒激動。”
婆婆一把搶過報告,目光隻在上麵停留了三秒,就嗤笑著把報告揉成一團。
“現在的醫生就會嚇唬人!”
她隨手把報告扔進垃圾桶,“我兒子壯得像頭牛,沒事沒事!”
突然想起什麼,她挺直腰板:
“再說了,就算真有什麼事,我現在可是學過專業急救的人!”
說完,婆婆雙手交疊,對著沙發靠墊胡亂地按了幾下,動作歪歪扭扭,
“看見沒,就這麼簡單!”她喘著氣直起腰,得意地朝我揚揚下巴,“沒事的,你看我這手法標準得很!”
那聲“沒事”狠狠敲進我的腦海。
前世,女兒高燒不退,我鞋都來不及穿,抱著女兒就往醫院趕。
婆婆卻攔在門口,“孩子發燒長個子,沒事沒事!”
結果女兒燒到抽搐,送到醫院已經發展成腦膜炎。
醫生遞來病危通知書,婆婆還在說:“沒事的,你們就是太緊張。”
發現陳平出軌時,她輕描淡寫:“男人玩夠了就回家,沒事沒事。”
記憶像毒蛇纏繞著我的心臟。
這個對著空氣比畫的老太婆,她每一句輕飄飄的“沒事”,都是用我和女兒的血淚換來的。
我看著垃圾桶那份被揉皺的死亡預告,輕輕點頭,
“媽說得對,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