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我是冤孽。
爸爸去世以後,我就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三年前,我七歲。
爸爸因為工地事故死在了那片廢墟裏。
從那以後,媽媽就獨自帶著我在那個滿是老光棍的鎮子裏,舉步維艱。
媽媽長得漂亮,又性子軟弱,從前有我爸護著沒人敢欺負。
但家裏的靠山倒了,誰都能來家裏插一腳。
於是我開始學著媽媽前麵,學著電視劇裏那些凶神惡煞的模樣,拿著棍子讓他們滾遠點。
可是才一個月,爸爸才去世一個月。
媽媽就和那個說,爸爸的死是因為他自己操作不當,堅決不給賠償金的包工頭在一起了。
學校裏的同學圍著我唱,“野小孩,新爸爸,死了一個還有他。”
周圍的鄰居見到我就不懷好意,“夏天,聽說你媽媽給你找了個有錢爸爸,該不會是早就嫌你親爸窮了吧。”
“你馬上就要跟著你媽有手段的媽吃香喝辣了,以後可別忘了我們啊。”
我抓起地上的泥巴就朝他們臉上丟過去,在他們罵罵咧咧的聲音裏跑回家。
我想問問媽媽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我隻相信媽媽。
可是一回家我就看見那個包工頭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正指揮著在廚房的媽媽給他做飯。
我二話不說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對著包工頭讓他滾出我家。
包工頭一動不動上下打量我,不屑地說道:“毛都沒長齊,還敢和我鬥?”
那些不堪的嘲笑充斥在我腦海,我捏緊刀柄對著包工頭就是一頓揮舞。
在他的慘叫聲中,媽媽衝出來奪走我手裏的水果刀。
包工頭手臂上不大不小的幾道傷口,正血淋淋流著鮮血。
他暴怒要過來掐住我的脖子,媽媽手抖著給了我一巴掌,然後用盡力氣拖走了他。
媽媽淩晨兩點才回來,她拖著疲憊的身軀,翻出以前爸爸準備的藥箱,擠出藥膏輕柔地塗在我被打的拿半邊臉上。
“對不起,媽媽不該和你動手,是我錯了。”
塗完藥,媽媽又像往常一樣哄我睡覺。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向我解釋,為什麼她這麼快就忘記了爸爸。
第二天,我才發現媽媽手臂上多了很多青紫的傷痕。
那雙爸爸一直小心嗬護的雙手,此刻變得不堪入目。
第三天,媽媽帶著我搬了家,還給我辦理了轉學。
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那個包工頭。
可是媽媽又有了其他男朋友,這些人說我是累贅。
“我們結婚後肯定是要有自己的孩子的,如果你帶著這個拖油瓶,會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很多麻煩。”
“你要是一直帶著你和你前夫的孩子,我會覺得你還在對他戀戀不忘,我很懷疑你對我的忠貞問題。”
“我也不是什麼很富裕的家庭,這麼大的孩子的吃住行都要靠我吧,以後還要上學,你這是拿我當免費飯票的冤大頭使吧。”
“要是個女兒就算了,你該不會是故意帶著兒子來惦記我家樓下的超市的吧?”
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沒用的拖油瓶。
所以我攪黃了媽媽的每一段感情。
我恨她。
但我又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