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4.

“許朔川，我給你機會，出去解釋。”

楚曦月眉宇間縈繞著怒意。

我隻覺得好笑，在這場出軌婚姻裏，明明最該生氣的人是我。

可就因為我沒有難過委屈，我瘋狂地報複他們來讓自己好過，然後有錯的楚曦月和程峰反而就成了受害者？

“你想要我說什麼呢？”

“說我被自己資助收養的男孩背叛？說我的老婆和他名義上的養子、學生上了床？”

我抬眼看她，歲月似乎格外眷顧楚曦月，二十年的時光裏，她的那雙桃花眼依舊柔情似水。

“許朔川，見好就收。”楚曦月皺眉道。

嗬。

又是這一句。

可我見到什麼好了？

我見到自己的老婆對我橫眉冷對，我見到自己視若親子養大的孩子和我老婆滾到了床上。

我看見他們一起對我展現的惡意和背叛。

“楚曦月，你沒資格說我。”

我心口堵著的那口氣再也咽不下去。

尤其是看見楚曦月脖子上掛著的項鏈。

那是去年七夕，我去買七夕禮物給楚曦月時，程峰央求我也給他買一個。

他說，他沒那麼多錢，但是想給女朋友買禮物。

原來，我才是那個冤大頭。

他們偷情，我出錢！

“楚曦月，我不會讓你好過的！還有程峰，我可不是那種戴了綠帽子還能忍氣吞聲的人。”

我歇斯底裏地怒吼。

“我會讓你身敗名裂，還有程峰，他是我從地獄救上來的，那麼就該讓他拉回去，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和他名義上的養母上了床！”

楚曦月眼中閃過異色。

她用力抓住我的手腕。

“你做了什麼！”

她的指甲嵌入我的肉裏，但我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

我笑得癲狂。

“我能做什麼呢？”

“我想讓他死！”

直到外場傳來更為激烈的聲音，楚曦月慌不擇路衝出去。

典禮台上，一個中年婦女一口一個“死鴨子”“勾引人的騷貨”罵著。

在她身下，程峰被她扇了一個又一個巴掌。

5.

程母戰鬥力太強，保安們都愣在一旁。

程峰臉上的巴掌印鮮紅，學士服被撕爛，露出裏麵的襯衫，正好是前幾日楚曦月買的。

“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人拉開！”

圍觀的保安這才上去阻止，程母也沒怎麼掙紮，痛痛快快鬆開手。

在我和她視線交彙時，我滿意點頭。

已經可以了。

打得不算重，哪怕去鑒定，連個輕微傷都算不上。

但是在這樣的場合，程峰壞了名聲。

他本該光明的未來，已經沒了。

我心中的不快稍稍減了幾分。

楚曦月將程峰護在懷裏，看向我的眼神冰冷：

“許朔川，你太過分了。”

我冷笑：“我過分？他既然當得了小三，還受不起這頓打？”

她轉身欲走，我喊道：“楚曦月，你現在和他出去，就再也洗不清了。”

她頓住腳步，沒有轉身。

“許朔川，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不就是想證明我出軌，證明我和阿峰是真愛嗎？”

“現在，如你所願。”

楚曦月離開後，圍觀的學生也在有序退場。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有同情、有不解、有埋怨。

這場鬧劇，到頭來好像什麼都沒拿到，隻是單純對程峰發泄一場。

然後證明楚曦月真的對他上心，而我失去老婆，婚姻失敗。

剛剛的撕扯裏，程母也不算完全占上風，她臉上也落了傷。

她佝僂著身子，臉上掛著討好的笑。

“許先生，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經幫你做了，就是我兒子上學資助的事情......”

“你放心，答應的事情，我會做到。”我說。

程母的小兒子今年剛上高中。

程峰並不是程母親生兒子，他是沈父和村子裏的寡婦搞破鞋生出來的。

所以他自小就不受程母待見，吃盡了苦頭。

我遇到程峰那年，他還隻有十歲。

沈家卻要將年幼的程峰送去工廠打工賺錢養全家，他在我去學校資助的時候，直接跪在了我麵前。

他目光堅定，一心想要念書，想要出人頭地。

我在他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當初也有人肯拉我一把，我或許不會走得舉步維艱。

因為想到自己，我願意給程峰撐傘，願意給他光明璀璨的人生。

我資助了他，更是在得知他的身世，尤其知道他睡在豬圈裏的時候，我果斷給了程母一筆錢，將他帶回家照顧。

十多年的時候，我們不是父子卻親如父子。

我能接受楚曦月出軌任何人，卻不能接受被我視作兒子的程峰爬上了我老婆的床。

尤其是，在我看見他和楚曦月不正當聊天記錄的那個晚上。

程峰裸露的後背上，爬滿了抓痕，他旁若無人地來我麵前炫耀。

“許朔川，雖然這些年是你養了我，但是錢都是小楚老師賺的呀！”

他鄙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你這幅德行，我可真心疼小楚老師，吃得那麼差。”

我一拳頭砸在他的臉上。

他委屈著去找楚曦月告狀。

事後，我看著自己微微發燙的手，心中除了痛苦，還有隱約升起的快感。

原來，隻要他們不好過，我才能好過。

既然是我將他從深淵拉出，從地獄托舉出來。

那再由我將他送回去。

很公平，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