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睜開眼,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鑽進鼻腔。
我躺在一張狹窄的單人床上。
頭頂是泛黃的天花板,牆角還有幾片脫落的牆皮。
這裏是社區裏一家破舊的小診所。
老管家守在床邊,滿臉皺紋因為擔憂擰成一團。
“大小姐,你總算醒了。”
他用自己的積蓄,趁著夜色把我從祠堂裏背到了診所。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醫生走進來,臉色凝重地看著我。
“小姑娘,你這膝蓋傷得太重了。”
“韌帶已經嚴重撕裂,再拖下去,恐怕神經都會壞死。”
“必須馬上進行手術,不然你這條腿恐怕這輩子都得瘸著走。”
瘸著走?
可是我才十八歲。
老管家聽完,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皺巴巴的幾百塊錢,和一部按鍵都磨平了的舊手機,一股腦全塞給了我。
“大小姐,你快走吧!”
“走得越遠越好,別再回來了。”
老管家說著連聲音都在顫抖。
“蘇先生他,他已經瘋了,他真的會不管你死活的!”
我攥緊了那幾百塊錢。
這點錢可能連手術費的零頭都不夠。
可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我咽不下這口氣。
我用那部老年機撥通了我爸的電話。
響了很久他才接起來,語氣裏滿是不耐。
“誰?”
我的聲音因為極度的虛弱,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爸,是我。”
我不是在求饒。
我是在發出最後的警告。
“爸,蘇子揚合作的那個宏業集團,是業內出了名的資本禿鷲。”
“他們的合同是陷阱!”
“他們根本不是想合作,是想用債務陷阱,吞掉我們整個公司!”
電話那頭,是我爸毫不掩飾的嗤笑聲。
“蘇語禾,這個時候你居然還在這裏造謠。”
“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子揚剛剛已經和宏業集團的代表簽下了戰略合作協議。”
“這份協議,能為蘇氏帶來至少五十年的高速發展前景。”
“你就是個災星!每次有點好事,你都要出來攪局。”
“啪”的一聲,電話被他狠狠掛斷。
我盯著黑屏的手機,腦子裏閃過U盤裏的那份文件。
那份名為“禿鷲計劃”的文件,詳細記錄了宏業集團如何利用看似優厚的合同,一步步將合作公司蠶食殆盡的流程。
而他們這次的目標,赫然就是我家的蘇氏集團。
蘇子揚不是被騙。
他就是宏業集團的內應。
而我爸......
我終於明白了。
他不是被蒙蔽了雙眼。
他是寧願相信一個外人給他編織的宏偉藍圖,也不願意相信他親生女兒用半條命換回來的血淋淋的真相。
在我爸心裏,我隻是個拖後腿的累贅,是個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而蘇子揚才是他真正的繼承人。
我低下頭,看著手裏那幾百塊錢和舊手機。
這就是我十八年人生的全部身家了。
親生父母棄我如敝履,最後的希望居然是毫無血緣關係的老管家給的。
真他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