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簡陋的出租屋已經很晚了。
我沒有開燈,呆呆坐在床沿。
世界像是被調低了音量。
街上的車流聲變得模糊,手機鈴聲調到最大,也斷斷續續聽不見。
孤獨感前所未有地強烈。
我突然很想周嶼。
想他手心的溫度,想他抱著我時胸腔的震動,想他在我耳邊低語的情話......
我哆哆嗦嗦摸出手機,撥通他的電話。
過了很久電話才接通,裏麵卻傳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江小姐,阿嶼在洗澡,有事?”
原本想好的很多話突然梗在了喉嚨。
“沒......”
電話正要掛斷之際,那邊又傳來聲音。
“江小姐,雖然冒昧但還是想說一句,既然你已經拋棄了阿嶼,能不能不要再打擾他?”
我像個被當場抓獲的小偷,羞愧難當。
電話不知何時被掛斷了。
我突然瘋了一樣翻找行李箱,終於翻出舊手機。
迫不及待插上耳機,音量開到最大。
裏麵存著幾年前我們熱戀時,我偷偷錄下的一些片段。
有他睡覺時平穩的呼吸聲,有他做飯時哼歌跑調的聲音,有我們吵架後他笨拙道歉的聲音......
耳朵裏隻有一片混沌的嗡嗡聲,什麼都聽不清了。
我拚命地拍打手機,調整耳機接口,一遍又一遍地點擊播放,但依舊是一片死寂。
恐懼和絕望瞬間將我淹沒。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的除夕夜,爸爸躺在血泊中,媽媽寫下頂罪書跳海身亡。
一夕之間我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
是周嶼從垃圾桶翻出兩根受潮的仙女棒,星星點點的火花驅散了寒夜。
後來周嶼不眠不休打了一個月工,給我攢夠買小提琴的錢。
可我登台的第一場演出就失誤搞砸了,我將自己關在屋裏不吃不喝。
那時拮據吃不上飯的他,不知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搞來一個煙花。
“晴晴,別怕!”
我以為自己足夠勇敢,但當死神的腳步一步步靠近,我還是膽怯了。
“周嶼,我好怕......”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渾身發抖。
突然窗外轟隆一聲,一個絢爛的煙花在夜空炸開,美得如夢似幻。
緊接著,第二朵,第三朵......
越來越多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我看著樓下的燈光漸漸亮起來,看著年輕的情侶在焰火下相擁親吻。
新鮮勁過後,眾人紛紛回家熄燈入睡。
隻有我,趴在窗戶邊,看了整整一夜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