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限自由帶來的喜悅，很快被柳依依那意味深長的目光衝淡了不少。林小滿在小花園裏散步時，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仿佛隨時會從哪裏射來一支冷箭。

孫嬤嬤和錢嬤嬤依舊盡職盡責地跟著她，但態度似乎比在四方小院裏時稍微緩和了一絲絲——至少在她對著某朵奇葩的花發出沒見識的驚歎時，不會再用看傻子的眼神盯得她發毛了。

【快樂值+2！來自發現一朵長得很像屁股的花的驚奇。】

這日，她正蹲在一簇茉莉花前嗅著香味，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說笑聲。抬頭一看，心裏頓時叫苦——又是柳依依！她正陪著太妃，還有幾位麵生的華服婦人往這邊走來。

避無可避，林小滿隻好再次硬著頭皮上前行禮。

太妃倒是和顏悅色，還向那幾位夫人介紹：“這就是哀家方才提過的，那個會做別致點心、還會逗貓的小丫頭。”

幾位夫人的目光立刻好奇地聚焦在林小滿身上，帶著幾分打量和探究。

柳依依在一旁笑著補充：“林姑娘可是王爺院裏的人，心靈手巧，想法也......格外新穎獨特呢。”這話聽著是誇，細品卻有點不是味兒。

一位穿著絳紫色衣裙、氣質雍容的夫人打量著林小滿，笑道：“哦？就是這丫頭做出了讓玥兒都開口說‘尚可’的點心？瞧著倒是挺水靈。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林小滿心裏一緊，生怕又被問來曆。

幸好太妃替她解了圍：“不過是府裏的丫鬟，身世可憐了些，好在是個老實本分的。”

柳依依卻似笑非笑地接話：“林姑娘何止老實本分，運氣也是極好的。總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聽說前些日子身子不適，靜養一番，如今氣色更勝從前了。真是讓人羨慕不來的福氣。”

這話裏的酸意和暗示，連太妃都聽出些不對勁了，微微蹙了下眉。

林小滿心裏罵了一萬句，臉上卻隻能擠出傻笑：“柳小姐說笑了，奴婢就是命硬，比較抗造......”

【快樂值+1！來自自我吐槽的無奈。】

幾位夫人被她的用詞逗樂了，倒是衝淡了些許微妙的氣氛。

又寒暄了幾句，太妃便帶著眾人往別處去了。柳依依臨走前，還特意回頭看了林小滿一眼，眼神複雜難辨。

林小滿鬆了口氣，感覺自己又打了一場硬仗。

“嬤嬤，柳小姐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她忍不住小聲問旁邊的孫嬤嬤。這段時間相處，她覺得孫嬤嬤雖然麵冷，但似乎沒那麼難接近。

孫嬤嬤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府裏的是非，少打聽。做好自己的本分，少惹麻煩，自然能活得長久。”

這算是變相的承認和警告了。

林小滿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問。

經過這次“偶遇”，她更加小心謹慎，盡量挑人少的時候去小花園，而且絕不久待。

然而，那個神秘的投喂者，卻似乎並沒有因為她活動範圍的改變而停止行動。

隻是，投放地點從四方小院的窗台，變成了小花園裏一個極其隱蔽的樹洞。

第一天，她在樹洞裏發現了幾顆飽滿香甜的桑葚，吃得她滿嘴烏紫。

第二天，是一小把脆嫩的荸薺，洗得幹幹淨淨。

第三天，甚至是一小包用荷葉包著的、烤得噴香的麻雀肉！

林小滿又驚又喜，又有點害怕。這投喂者膽子也太大了！而且這手藝......不像普通人啊？難道是哪路神仙看她可憐，特意下凡來送溫暖的？

【快樂值+8！來自烤麻雀肉的美味與神秘感。】

她嘗試過提前躲起來蹲守，但每次要麼是被嬤嬤叫走，要麼是莫名其妙犯困，從未成功過。對方顯然是個高手，對王府的巡邏路線和她的作息了如指掌。

好奇心像小貓爪子一樣撓著她的心。

她決定，不能光吃白食，得有所表示！

於是，她開始把自己省下來的點心、或者利用小爐子偷偷做的簡易食物（比如烤紅薯），用幹淨葉子包好，也放進那個樹洞裏。

第一次放進去時，她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接受。

第二天，她忐忑地來到樹洞前，發現她放的點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捆新鮮的香椿芽！

對方收了！還回了禮！

林小滿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快樂值+10！來自成功建立“秘密交換”的興奮！】

一種無聲的、神秘的友誼，通過這個小小的樹洞建立了起來。

她開始更花心思準備回禮。有時是托翠花想辦法弄來的、外麵買的芝麻糖；有時是她精心烤製的、撒了一點點鹽的南瓜子；甚至有一次，她偷偷用野花編了個醜醜的小花環，也放了進去。

每次放入東西，第二天都會消失，並出現新的、來自大自然或廚房的饋贈。

這種秘密的、帶點刺激的互動，成了她軟禁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和期待。

她甚至開始在放入食物時，附帶上一兩張小紙條，上麵用炭筆畫著簡單的笑臉或者謝謝。

對方沒有回過紙條，但下一次的禮物往往會更合她心意一點。比如她畫了個哭臉表示無聊，第二天樹洞裏就多了一個手工粗糙但很有趣的草編蚱蜢。

【快樂值+5！來自草編蚱蜢。】

林小滿越發肯定，這個神秘的投喂者，肯定是個表麵冷酷、內心悶騷的王府工作人員！說不定就是哪個暗戀她的廚藝的暗衛小哥！

這個想法讓她有點小得意，又有點毛毛的。

這天，她又偷偷來到樹洞前，準備放入自己新烤的、形狀詭異的動物餅幹。

剛彎下腰，忽然聽到不遠處假山後傳來極輕微的、衣料摩擦的聲音！

有人！

她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猛地扭頭看去！

隻見假山縫隙裏，一片墨色的衣角一閃而過，速度快得幾乎像是幻覺！

但那顏色......那質地......分明是王府高等侍衛或者......某些特殊人員才會穿的！

林小滿僵在原地，心臟狂跳，手裏的動物餅幹差點撒了一地。

她被發現了嗎？還是......那個投喂者終於不小心露出了馬腳？

她不敢久留，慌忙把餅幹塞進樹洞，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跑回了孫嬤嬤身邊，一路都感覺有道視線如影隨形。

當晚，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全是那片墨色的衣角。

會是誰呢？

王爺身邊的暗衛？懷安公公安排的人？還是......其他什麼她不知道的存在？

這個人偷偷給她送吃的，是善意，還是另一種形式的監視？今天被她隱約察覺，是意外，還是......故意的？

無數個疑問在她腦中盤旋。

第二天，她惴惴不安地來到樹洞。

洞裏的動物餅幹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小片......打磨得十分光滑的、深色的木質腰牌一角，上麵似乎刻著某種複雜的紋樣，但隻有一小部分，看不全。

這是......什麼意思？

身份提示？警告？還是......信物？

林小滿捏著那小塊冰冷的木牌，手心出汗，完全猜不透這舉動的含義。

【快樂值-5！來自未知的困惑與不安。】

神秘的投喂，似乎變得不再那麼簡單有趣了。

她感覺自己仿佛觸碰到了冰山的一角，水下隱藏的部分，龐大而幽深，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這條鹹魚的軟禁生活，因為這片衣角和這塊碎木牌，再次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她是否應該，將這件事告訴孫嬤嬤？或者......想辦法告訴王爺？

又是一個艱難的抉擇，擺在了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