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跟著小廝小六子在王府裏穿行，林小滿的眼睛都快不夠用了。

高牆深院，飛簷鬥拱，偶爾走過的丫鬟小廝都低著頭，步履匆匆，整個王府透著一股肅穆壓抑的氣氛。林小滿那顆社恐的小心臟又提了起來，趕緊低下頭，學著別人的樣子，縮著脖子跟在小六子後麵，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七拐八繞，終於到了一個院子裏。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麵嘩啦啦的水聲和嬤嬤中氣十足的吆喝聲。

“都手腳麻利點！這批衣裳晌午前必須洗完晾出去！”

“你！發什麼呆！用點力氣搓！”

院子很大，一排排水槽邊蹲滿了正在奮力搓洗的婦人，空氣中彌漫著皂角和濕衣服的味道。每個人都忙得滿頭大汗，表情麻木。

小六子把她帶到一個膀大腰圓、臉色黝黑、眼神犀利的嬤嬤麵前：“張嬤嬤，新來的，管事的讓領過來的。”

張嬤嬤停下指揮，那雙銳利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上下掃視林小滿，眉頭擰成了疙瘩：“這麼瘦？能掄得動搗衣杵嗎？別洗兩件衣服就累趴下了！”

林小滿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小聲囁嚅：“我......我能行的......”

“大聲點！沒吃飯嗎！”張嬤嬤的嗓門比管事的還洪亮，震得林小滿耳朵嗡嗡響。

“我能行！”林小滿一哆嗦，閉著眼喊了出來。

【快樂值+1！來自張嬤嬤。（被突然的大聲取悅？）】

張嬤嬤似乎滿意了點，指了指角落一個空著的水槽和堆成小山的臟衣服：“那堆，你的。今天洗完。洗不完沒飯吃。”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走開去監督別人了。

林小滿看著那堆色彩各異、材質不同、還散發著各種不明氣味的臟衣服小山，眼前又是一黑。

這......這是一個人一天能洗完的量？資本主義都沒這麼剝削人啊！

她認命地蹲到水槽邊，拿起一件看起來料子最普通的衣服，學著旁邊人的樣子，放進水裏浸濕，然後抹上皂角，開始搓。

搓，我搓，我搓搓搓！

五分鐘後，手酸了，衣服上的汙漬......好像沒什麼變化。

旁邊的婦人看了她一眼，默默遞過來一根木質的搗衣杵。

哦對對對，還有這個！林小滿感激地接過來，把衣服放在石板上，舉起搗衣杵，用力砸下去！

“砰！”一聲悶響，水花四濺。

衣服上的汙漬......依舊頑固。反而因為她用力過猛，濺起的水花把她自己從頭到腳淋了個透心涼。

【快樂值+0.5！來自隔壁洗衣婦甲。（被笨拙動作逗樂）】

【快樂值+0.5！來自洗衣婦乙。】

林小滿：“......”謝謝啊。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咬咬牙，繼續跟那件衣服死磕。

【嗶啵~日常任務‘今日份快樂’已刷新！任務要求：讓嚴肅的張嬤嬤露出笑容（哪怕隻是嘴角上揚）！任務獎勵：‘力氣倍增丸’（試用版）x1。任務失敗：無懲罰（但宿主你可能會被嬤嬤的眼神殺死）。】

林小滿手一滑，搗衣杵差點砸到自己腳麵。

讓張嬤嬤笑？這難度比讓她洗完這堆衣服還高！那嬤嬤臉上肌肉像是水泥澆鑄的，笑神經怕是早就退化了吧！

但是“力氣倍增丸”？聽起來很誘人啊！她現在最缺的就是力氣了！

怎麼才能讓嬤嬤笑呢？講笑話？她會的笑話估計嬤嬤聽不懂。做鬼臉？可能會被當成麵部抽搐挨罵。

正當她愁眉苦臉時，眼角瞥見張嬤嬤正朝她這邊走來，顯然是來檢查進度的。林小滿心裏一急，手下更亂，搗衣杵砸下去的角度一偏——

“嗤啦——！”

一聲清晰的、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

林小滿僵住了，緩緩地、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她手裏那件衣服的袖子，被她生生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完了！剛上班就破壞公物！還是要洗的“公物”！看這料子，雖然不認識，但好像比她身上穿的強點？會不會很貴？賣了她也賠不起啊！

張嬤嬤的腳步聲已經到了身後，威嚴的聲音響起：“怎麼回事？”

林小滿嚇得魂飛魄散，腦子裏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猛地轉過身，舉起那件破了的衣服，哭喪著臉，脫口而出：“嬤嬤！這衣服......它、它它它它它它碰瓷！”

空氣突然安靜。

隻有嘩啦啦的水聲還在繼續。

張嬤嬤那張黑沉的臉瞬間定格，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微張開，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周圍幾個偷偷看熱鬧的洗衣婦也愣住了，隨即不知道是誰先沒忍住，“噗”地一聲漏了氣，緊接著，接二連三的憋笑聲在院子裏響起。

【快樂值+2！來自洗衣婦丙。】

【快樂值+2！來自洗衣婦丁。】

【快樂值+1！來自洗衣婦戊。】

【快樂值+5！來自張嬤嬤。（震驚且荒謬帶來的快樂？）】

張嬤嬤的表情極其複雜，像是想笑又覺得有失威嚴，想罵又覺得這話實在太離譜，她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聽過衣服還能碰瓷的！最終，她嘴角劇烈地抽搐了兩下，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胡說八道什麼！一件破中衣而已！下次小心點！扣你十文錢！”

雖然被扣了錢，但林小滿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沒讓她賠得傾家蕩產就好！十文錢......她還有係統給的十文巨款墊底！

【叮咚！日常任務‘今日份快樂’完成！獎勵‘力氣倍增丸’（試用版）x1已發放，請宿主注意查收~】

一顆看起來像泥巴搓成的小丸子憑空出現在林小滿的意識空間裏。

死馬當活馬醫吧！林小滿立刻意念點擊使用。

一股微弱的暖流瞬間湧遍四肢，剛才的酸痛感減輕了不少，手臂似乎也真的多了點力氣。

雖然效果沒有想象中那麼顯著，但至少能讓她繼續掄動搗衣杵了！

她重新投入戰鬥，這次稍微掌握了點技巧，加上力氣丸的輔助，效率總算提高了一點點。

然而，那堆衣服小山仿佛擁有自我繁殖能力，怎麼洗都不見少。

中午吃飯的梆子聲響起時，林小滿才洗了不到五分之一。她看著別人陸續放下活計去領飯，自己卻不敢動，生怕完不成任務真的沒飯吃。

張嬤嬤走過來，看了看她的進度，又看了看她累得通紅的小臉和濕漉漉的頭發，哼了一聲：“先去吃飯！吃完接著幹！幹到半夜也得給我幹完！”

“謝謝嬤嬤！”林小滿如蒙大赦，幾乎要喜極而泣。

午飯是雜糧饃饃和一碗看不見油花的青菜湯。但林小滿吃得格外香，這是她穿越以來的第一頓正經飯！

下午的戰鬥更加艱苦。力氣丸的效果逐漸消退，她的手臂酸麻得快要抬不起來，腰也快直不起來了。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猝死在洗衣槽邊時，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小滿姐......我......我幫你洗一點吧？”

林小滿抬頭，是同屋的翠花。她自己的活兒好像剛幹完，額頭上也帶著汗珠。

“這......這怎麼好意思......”林小滿心裏一暖，但還是下意識拒絕。

“沒事的，我動作快！”翠花不由分說地蹲下來，拿起一件衣服就開始利落地搓洗，“嬤嬤讓我幹完自己的就來幫你，說你第一天來，不熟悉。”

林小滿愣了一下，看向遠處叉腰站著的張嬤嬤。嬤嬤察覺到她的目光，立刻惡狠狠地瞪了回來，但不知怎的，林小滿覺得那眼神好像沒那麼凶了。

【快樂值+1！來自張嬤嬤。（隱藏的善意被察覺？）】

原來麵冷心熱嗎？

有了翠花的幫助，進度快了很多。日落西山時，那堆可怕的衣服山終於被消滅了。

林小滿看著晾滿整個院子的幹淨衣服，成就感油然而生，雖然渾身像是散了架，但總算......活過了第一天。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下人房，林小滿直接癱倒在硬板床上，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翠花打來了熱水讓她泡腳，又絮絮叨叨地跟她說著王府裏的規矩和八卦，比如哪個管事最凶，哪裏的飯菜偶爾能見到肉沫，還有......王爺雖然長得好看但是特別嚇人，千萬別靠近。

林小滿迷迷糊糊地聽著，聽到“王爺”時一個激靈，想起巷口那驚鴻一瞥的冰冷眼神，趕緊點頭：“嗯嗯，不靠近，絕對不靠近......”

她隻想在這浣洗房苟著，洗衣服雖然累，但至少安全，不用麵對那些大人物。

然而，她忘了，自己綁定的那個係統，名字雖然叫“鹹魚翻身快樂係統”，但核心詞是“快樂”和“翻身”，而“鹹魚”，隻是它蹂躪的對象而已。

【嗶嗶啵啵~檢測到宿主已初步適應環境！發布新任務：‘廚藝的跨界挑戰’！明日廚房人手不足，需要臨時抽調幫工，請宿主主動報名（或被動選中）！任務目標：用一道菜驚豔四座（至少獲得10點快樂值）！獎勵未知！失敗懲罰：觸發‘言不由衷大實話’狀態兩小時！】

剛剛進入夢鄉的林小滿，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臉上寫滿了絕望。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