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探究的目光時不時朝我們投來。
媽媽卻置若罔聞,反拽著我控訴她生我時有多麼不容易。
這是每一次和媽媽發生爭執都必然經曆的階段。
周圍的人越圍越多,大家從好奇的看到舉著手機錄視頻開直播。
就連幾位熱心阿婆也忍不住上來指點一二:
“小姑娘看你長得可乖了,怎麼這麼不懂事?吃住都靠著家裏還跟媽媽吵架,我們以前要敢這樣可是要被賣的!”
“就是啊,你說男孩子皮點正常,你一個女孩子還要跟家裏鬧像個什麼樣子?”
媽媽越發不依不饒。
“從出生開始你奶奶就嫌你是個女孩,除了我誰還帶過你啊?”
“現在大了覺得自己可以做主了,連媽媽的話都不聽,那個差生到底給你喂了什麼迷魂湯?”
“趕緊給媽媽道歉,發誓你回去就乖乖換座位,要不今天你就自己待在醫院!”
淚水在眼眶裏轉了又轉,人群的目光像是要把我給鑿穿。
“對不起。”我最終還是嗡聲低了頭。
下一秒,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家長道德綁架扣10分。”
“溫馨提示,係統內僅剩40分,請家長自覺調整態度,否則將開展第一輪懲罰。”
這回媽媽也聽見了。
她一把拽起我的領子,憤怒神情下眼眶卻泛著淚光。
“吃我的住我的,你有什麼資格扣媽媽的分?”
內心猛得一震,我剛想張嘴讓媽媽不要難過。
可這次的始作俑者卻是我自己。
場麵持續僵持著,直到媽媽接到了一通電話。
她緊皺的麵部瞬間舒展開來,拽著我火急火燎地在隔壁大藥房隨便拎了點膏藥就直奔菜市場。
“今晚破例同意你吃完飯再補卷子,扣分的事明天再跟你算賬。”
突如其來的大度,我知道是因為爸爸回來了。
她拍了拍我的頭,一如既往地叮囑:
“等會回家你就把排名拿出來給爸爸看,要懂禮貌知不知道?”
桌上高分試卷鋪了厚厚十幾層,手上的傷被我下意識藏在身後。
“爸爸,您辛苦了,這些是我近半年來的考試情況。”
我字正腔圓地念著,像是被設定好的機器。
爸爸隨意翻閱兩下,終於點了點頭。
他似乎連我額頭上的傷都沒注意。
旁邊的媽媽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她親昵地摸了摸我的頭。
今晚的飯桌上沒有練習題。
我們難得像大部分家庭一樣平靜地坐著吃飯。
直到飯後媽媽讓我去洗碗。
唰唰的流水聲也沒能掩蓋客廳裏摔東西的聲音。
“我是來通知不是跟你商量的,你明天做好飯給淺淺帶過去。”
“她現在懷了男孩,就想吃你做的菜!”
我貼在廚房門口,聽見爸爸堅決的語氣。
以及媽媽反複的質問。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明明結婚前就承諾過隻對我一個人好的!”
好不容易見到媽媽吃癟,明明應該是大仇得報的快/感。
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要怪就怪你沒本事!吃我的住我的,連思笛都比你強!”
“咚——”
“第一輪跌倒懲罰完畢,請家長迷途知返!”
係統無情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透過門縫,看見媽媽跌坐在地上,雙眼無光。
爸爸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條扔在她的身側。
“這是高級月子中心的地址,你一把年紀就別學著人家裝柔弱了。”
“表現得好一點,生活費我照樣給。”
他越過媽媽,像往常一樣,摔大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