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方野心頭攢著一堆疑問。
想問許父許母是否怪他藏起他們的女兒,想問蕭寧晨是否恨他奪走愛人,可這些話全被巨大的驚喜壓了下去。
他急忙拉住許清韻的手,衝她笑得格外開心,轉身就忙著收拾東西去了。
許清韻這才確定蕭寧晨對沈方野沒惡意,她抿了抿嘴,態度緩和了些:“抱歉,剛才還以為你要傷害方野。”
她的情緒好壞,全跟著沈方野走。
沒人記得,從前沈方野糾纏不休時,她會煩躁地紮進蕭寧晨懷裏,故意擺出委屈模樣,催他扮成 “正宮” 向外宣告主權。
“寧晨要跟他們說,我隻屬於你一個人,語氣要狠一點。”
她還會擠眉弄眼做凶相給他模仿,最後總是兩人笑作一團,滾在沙發上鬧個不停。
可惜啊。
許清韻,再也不屬於他了。
蕭寧晨扯了扯嘴角,帶著兩人回了許家。
許父許母略有失望,但很快就調整好表情,給許清韻講起以前的人和事。
輪到介紹蕭寧晨時,老兩口遲疑著沒出聲。
“我是和你一起長大的玩伴,你以前總把我當哥哥。”
蕭寧晨主動開口,故意拖長語調抱怨,“你還說要給我介紹對象呢,一失憶,這事就拖到現在了。”
聽著這話,屋裏知道內情的人都神色複雜,許清韻卻沒懷疑,又跟他道了歉,還開玩笑說:“行,等這事安穩了,我馬上給你安排。”
他的手極其自然地落在蕭寧晨肩膀上拍了拍,動作熟稔得連自己都愣了愣。
但一想到以前把他當哥哥,也就沒再多想。
可當她看到房間裏到處都是她和蕭寧晨的舊東西,心裏又隱隱覺得不對勁。
她壓下那點異樣,下意識不想讓沈方野看見,就把東西都搬到院子裏,點了把火想燒掉。
火光將睡夢中的蕭寧晨驚醒了。
他披了件衣服出來,就看見他和許清韻有關的所有東西,正在火堆裏燒得正旺。
從小到大的合影、一起拿的競賽獎狀、甚至他當年吃剩的糖果紙...... 每一件都在劈啪作響中化為灰燼。
火光將許清韻的側臉映得明明滅滅,眼底被月光浸染的寒芒,在跳動的光影裏格外清晰。
蕭寧晨心口猛地一刺,像被什麼東西攥緊了。
重生後他把日子排得密不透風,用一件接一件的事麻痹自己,原以為能壓下所有情緒,可閑下來時,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痛還是會反噬。
他死死掐著掌心,不想讓許清韻看到他的狼狽。
許清韻恰好這時轉頭看見了他。
她對他笑了笑,眼神裏帶著坦蕩的善意:“過去咱們沒各自的愛人,走得近也沒覺得不合適。”
她頓了頓,語氣認真,“但現在方野跟我住,他瞧見這些該不開心了,所以我燒了它們,你別介意。”
蕭寧晨搖搖頭,彎腰撿起地上半截沒燒透的木雕娃娃。
那是他們去苗寨遊玩時,他為了求這對據說能得大巫祝福的信物,差點從山崖邊滑下去。
那時村民說,相愛的人各持一隻,便能得生生世世的庇佑。
這些,她永遠不會再記得了。
“沒關係。”他輕輕地回應道:“正好把我房間裏的也一起燒了吧。”
火舌卷著熱浪撲過來,蕭寧晨卻覺得渾身像浸在刺骨的冰水裏。
燒完最後一件舊物,他轉身要走,手腕卻被許清韻攥住。
她眼神裏帶了點無奈:“能幫我個忙嗎?”
很快,蕭寧晨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院子裏來來往往的傭人,正忙著把煙花搬到許家旁邊的空地上。
許清韻也過去幫忙,最後一批搬完時,她擦了擦額頭的汗,黑夜裏,她眼裏的光顯得格外明亮:
“方野剛跟我回來,一直放不開,我哄了他一天,他才說想看煙花。”
她指了指那些煙花,“待會兒按順序放,天上會出一行字,我怕傭人弄不好,想讓你幫忙盯著點。”
蕭寧晨愣了一下,差點問她把自己當什麼了。
可話還沒到嘴邊,就被許清韻接了過去:“我一看見你就覺得踏實,想來以前肯定特別信任你。”
她看著他,目光誠懇,“可以嗎?”
一片寂靜中,蕭寧晨艱難地點了點頭。
她立刻就笑了,然後將手裏的袋子塞給他:“這些仙女棒給你玩,算作謝禮。”
說完,許清韻轉身就大步離開了,步子邁得很急,很是迫不及待。
煙花一朵接一朵在頭頂炸開,聲音震耳欲聾。
蕭寧晨抬著頭,看清了天上的字: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春觀百花冬觀雪,醒亦念卿,夢亦念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