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虎群裏長大。
族群遷徙時,我救了一個受傷的男人,他將我帶回了家。
九年時間,他將我培養成了落落大方的淑女。
還給了我一場盛大的婚禮,把我寵成了人人羨慕的周夫人。
我曾以為,我們會幸福一生。
直到我去寺廟求子,聽到他對一個容貌和我七八分像的女子承諾。
“你出國後,我找到了你姐姐,但她不過是個替身。”
“等下個月你生日那天,我親自接你回家。”
那一刻,我明白了,
原來所謂的救贖,不過是他的早有預謀。
我該跟著虎兄回去了。
1、
夜幕降臨,風聲呼嘯。
我避開人群獨自前往郊外的山林,用已經生疏的虎嘯喚來了虎兄。
多年未見,虎兄變的蒼老了許多。
它一見我,便親昵地用頭蹭了蹭我的手。
我抱住虎兄的脖子,突然間淚如雨下,淚水一滴滴滲入它的毛發,打濕了一大片。
我聲音哽咽:“虎兄,給我一周時間,我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完就和你一起回家。”
虎兄點點頭,低哮了一聲,它理解了我的意思。
九年前,周嘉筠說我不應該和虎群一起生活,應該回歸人類社會。
於是我毫不猶豫地跟著他到了城裏。
他為我起名字,教我容易現代社會。
經過九年的努力,我從一個野性難馴的虎女蛻變成了一個落落大方的女子。
我也終於等到了周嘉筠的婚禮。
結婚後,他越來越粘人。
“晴晴,你剛才的笑容真迷人,再對我笑一個。”
“晴晴,就保持那個姿勢,讓我再欣賞一會兒。”
“晴晴,你再撥一下頭發,那個動作太美了。”
每次我都因為他的目光害羞臉紅,但這更加激發了他對我的占有欲。
我以為他深深地愛著我。
現在想來,他不過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的影子,把我當做替身。
告別了虎兄後,我悄悄地回到了家。
一進門就被周嘉筠緊緊抱住。
“這麼晚才回來?你去哪兒了?”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看你凍得,快把手放進我懷裏暖暖。”
說著,他把我冰冷的手按在他溫暖的胸膛上。
手心感受到他堅定有力的心跳。
眼中映出他偽裝的深情。
讓我誤以為他真得愛我。
“我隻是無聊,出去逛逛。”
我隨口編了個理由。
周嘉筠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晴晴,你一說謊就喜歡躲開我的視線。”
“其實......我去了趟寺廟,希望上天能賜給我一個寶寶。”
周嘉筠的笑容凝固了。
眼中的冷意被他強行壓製下去。
“你身子柔弱,懷孕對身體不好,我會擔心的。”
我自幼在虎群中成長,身體更是強健得像一頭牛。
他卻說我柔弱,每次親密之後,都會親自給我煮一碗中藥。
我一直以為他是關心我,但現在想想,那碗中藥恐怕是避孕藥吧。
他怎麼可能讓我這個替代品有孩子呢。
不過也好,沒有孩子我也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
我平靜地應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哪個表情刺激了他。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捧起我的臉頰,正要吻上來了時,電話聲突然響起。
2、
周嘉筠不悅的掛斷了電話後,鈴聲卻再次響起。
他微微皺眉,“有事情明天再說,我和晴晴要休息了。”
“先生,今天人民路上發生車禍了。”
周嘉筠臉色一變,急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你說什......什麼?”
感察覺到我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氣,“晴晴,我很快就回來,你先休息。”
說完就匆匆出門,急得連自己的外套都忘了拿。
屋外的寒風灌進屋內,我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
我從沒見過他如此緊張。
或許是我的妹妹唐清清遇到了麻煩,他才會如此慌亂失措。
我靜靜地坐在床邊,心中五味雜陳。
九年時間,他把我培養成知書達理的淑女。
又何嘗不是按照他日夜思念的人,一點一滴地把我打造成一個替代品。
他說得對,我終究隻是個替代品。
就連我的名字“晴晴”,都是按照唐清清名字取的。
他對我的愛,不過是對於唐清清的執念,而我卻信以為真。
現在想來,真是既可悲又可笑。
我該清醒過來了。
在床上輾轉到半夜,一個帶著涼意身體靠了過來,
周嘉筠把我擁入懷中,輕聲呢喃:“我們一定會白頭偕老的。”
雖然知道這話不是和我說的,但我還是在心裏默默回應:
“六天後,我們一刀兩斷,不再相見。”
黑暗中我咬緊雙唇,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
他曾不止一次地問我,“晴晴,你會不會離開我?”
我總是深情地凝視他,毫不猶豫地承諾:“我這麼愛你,怎麼可能會走呢?”
曾經,我傻傻地以為他愛我如命。
現在我終於懂了,他要的不是我的答案,
而是因為聽不見唐清清的回答,才會不斷地向我確認。
第二天一早,我幫他整理好了領帶。
他注意到我紅腫眼睛,遲疑地問:“昨晚沒休息好?”
我悶聲回答,“可能是昨天吹了冷風。”
周嘉筠摸摸我的額頭,“倒是不燙,等下讓王媽幫你泡杯薑茶,暖暖身子。”
電話聲再次響起,周嘉筠立刻出門接電話。
盡管他壓低了聲音,但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先生,唐小姐半夜突然發起了高燒,嘴裏一直念著你的名字。”
“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我看您和夫人已經休息了。”
“如果再遇到這種情況,不要猶豫,馬上通知我!。”
我靠在窗前,目送周嘉筠遠去的身影,內心空蕩蕩的。
我漫無目的走出門,一不小心走到了院子裏的角落。
兩個女傭正在低聲嚼舌根。
3、
“這別墅裏恐怕要換女主人了。”
“別讓人聽見了,你忘了張阿姨的下場了嗎。”
“我當然明白,先生也太無情了,張阿姨在他身邊工作了那麼長時間,就因為說了一句關於唐小姐的壞話,結果就被直接趕走了。”
“先生對唐小姐的愛無人能及,忍不了別人的一句非議。要不是那個虎女和唐小姐長得像,先生也不會把她帶回來。不過再怎麼像,也不過是個替身。”
不知何時,大雪飄飛。
片片雪花飄落在我的肩上,像是千斤一般,把我壓在原地。
我站在雪地中,仿佛成了一座靜止的雕塑。
就像女傭所說,再怎麼像也是假的,我這個替身,是時候退場了。
過了整整三天,周嘉筠終於回來了。
他麵色疲憊,眼窩凹陷,下巴上冒出一層胡須。
一進門,他對我敷衍解釋,“工作太忙,我已經三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話音剛落,他就躺下睡著了。
我輕輕地歎了口氣。
算了,隻剩下三天我就要離開了,隨他怎麼敷衍我。
我已經不關心他是不是在騙我了。
在他離開的這三天裏,我突然想明白了。
他最初把我帶回來時,就注定是一個騙局,我又何必糾結至此。
突然,王媽匆忙地走過來,“夫人,有人要見先生。”
我瞥了一眼已經熟睡的周嘉筠,“他剛剛才睡下,不要打擾他,我去看看。”
我跟著王媽到了客廳,一眼就認出了她——我的妹妹唐清清。
唐清清也怔了一秒,隨即眼裏流露出輕蔑的笑意,“你就是那個虎女?”
那天我隻是在遠處匆匆一瞥,今天這麼近距離地麵對自己親妹妹,有些不知所措。
見我一時沒有回應,她身旁的閨蜜譚語燕先開始攻擊我,“你是啞巴嗎?清清在問你話呢。”
我承認,“是我。”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自己早就成了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子,結果還是擺脫不了虎女的身份。
唐清清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說到底是親姐妹,確實是挺像的。”
“不過,你居然沒被老虎咬死。”
譚語燕附和道,“她怎麼能和你相提並論,一個被老虎養大的東西,簡直是不人不獸!”
“無論你怎麼模仿清清姐,也變不了本質。”
我垂下眼簾,內心湧起一股酸楚。
她說的是事實。
在別人眼中,我不過是個可笑的冒牌貨。
我曾天真地以為周嘉筠是我的救星,現在看來,我確實該被罵醒。
唐清清的臉色一沉,視線落在我的耳垂上:
“這副耳釘怎麼會在你這裏?這是周哥哥答應送我的禮物,肯定是我那天走得急,他沒來得及給我。”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輕撫過耳釘,這是周嘉筠在我們婚禮當晚為我戴上的。
他深情款款:“晴晴,這是我找設計師專門為你設計的。”
我深信不疑,從未摘下過。
原來隻是一份沒送出去的禮物,隨手打發我。
4
譚語燕快步走到我麵前,粗魯地拽下一隻耳釘,“你也配戴清清的東西!”
她這麼用力一扯,耳釘在我的耳垂上劃了一條深深的口子,鮮血直流。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譚語燕冷笑著將那隻耳釘踩得變形。
我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譚語燕還不放過我,一巴掌扇過來,把我打得愣在原地。
“你什麼都模仿清清姐,衣服的顏色、發型,甚至連妝容都一樣,你這種狐狸精為了接近周先生真是費盡心機。”
“周先生和清清姐從小一起長大,你和清清長得再像,也不過是個替代品!”
我的穿著打扮一直都是周嘉筠親自安排的。
我就是一個供他排解相思之苦的工具,而我曾經還幻想著和他共度餘生。
譚語燕突然衝上來,打碎了我手裏的玻璃杯,弄亂了我的發型,甚至來撕扯我的衣服。
如果換作平時,這樣一普通女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但此刻,我就像一個被遺棄的布娃娃一樣,心如死灰。
我被譚語燕折磨了足足半小時,她還是不滿足,又撿起玻璃片狠狠地刺入我的手掌。
“聽說你模仿清清的字跡,真是手賤!”
我怒吼一聲,終於釋放了內心的野性。
我猛地將譚語燕推倒在地,牙齒就要咬上她的脖頸。
一道身影衝過來,猛地推開了我。
“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