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們都沉浸在成績帶來的短暫喜悅中，沒人把那句話當真。

這天，我放學剛走到家門口。

就看到奶奶帶著兩個男人，正在往外搬我們的東西。

幾個鄰居在旁邊指指點點。

“我不管你們離不離婚，這房子是我兒子的名字，現在我說了算，你們必須今天就搬出去。”

“你肚子裏那個也是個賠錢貨，別指望能分到我們林家一分錢！”

“你要是現在還不出錢，那就讓你女兒去打工還債！”

緊接著是媽媽帶著哭腔的哀求聲。

“媽，求求您了，晚晚還在讀書，她不能沒有地方住啊。”

可奶奶並不在意我媽的乞求，見我媽死活不搬，開始砸我們的東西。

我媽哭著妥協。

“行…我們搬，我們今天就搬走。”

直到那些人把家具都搬空，我才從震驚中回過神。

回到家裏，隻剩下一些被褥和零碎雜物。

媽媽抱著肚子，無力地靠在牆角，眼神裏一片死寂。

我走過去，她嘴唇翕動，反複念叨：

“是真的，那個孩子說的話，全都是真的。”

我的心像被重錘擊中，淚水洶湧而出，但我還是固執地搖頭：

“媽媽，您別信她。”

“房子是奶奶收走的，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什麼都沒做，我一直在努力學習！”

“我不是惡魔，我是全市第一的好學生，我以後能考上最好的大學。”

“等我畢業了，賺大錢，我一定讓您過上好日子。”

“她說的不是都應驗了，我和江哲除了上次就再也沒聯係過，怎麼可能騙您的錢？”

一聲輕快的笑聲響起：

【等你們搬了新家，江哲自然就會出現了，不信嗎？不信那我們走著瞧！】

我當然不信。

剛想反駁，卻發現媽媽看我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我讀不懂的恐懼。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安撫我。

過了許久，她才沙啞地說：“趕緊收拾一下吧，我們沒地方住了。”

搬到鄉下親戚家廢棄倉庫的當晚，就不得安寧。

屋頂漏著雨，風從破洞的牆壁裏灌進來，我和媽媽裹著潮濕的被子瑟瑟發抖。

突然，一陣汽車的燈光照亮了門口。

我和媽媽警惕地從門縫裏看出去。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下，車上走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上次幫我澄清謠言的江哲。

【看見了吧，來的人是不是江哲？再過不久，我們這條命就要斷送在他手裏了......】

砰！

我用盡全力關上搖搖欲墜的木門，對著媽媽的肚子嘶吼：“你閉嘴！你胡說！我是不是有病才會為了一個男人害自己的家！？”

“這一切都是巧合，就算他出現在這裏，我也絕不會和他多說一句話！”

我氣得渾身發抖，不敢去看媽媽的表情。

過了很久，媽媽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睡吧，太晚了，明天還要上課。”

她轉身躺下的時候，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快跑啊媽媽，現在跑還來得及！】

第二天，媽媽像往常一樣為我準備了早飯。

隻是把家裏僅剩的一個雞蛋給了我。

她的沉默比任何責罵都讓我難受，黑眼圈重得嚇人。

我出門時，她隻是對我點了點頭。

她看我的眼神複雜又悲涼，和我發現爸爸要離婚那天一模一樣。

一整天，我在課堂上如坐針氈。

放學後我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跑。

回到那個破舊的倉庫，沒有看到媽媽的身影。

冰冷的床鋪上，什麼都沒有留下。

媽媽還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