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但我包裏卻多了一個東西——一個我從大學用到現在的鐵飯碗。

一上午我都在耐心等待，直到午休時間辦公室裏大部分人都出去吃飯了，隻剩下幾個還在埋頭加班或者刷手機的同事。李美英也剛吃完外賣，辦公室門沒關，正心情頗好地對著小鏡子補妝。

我深吸一口氣，從包裏拿出那個碗一步步走到李美英的辦公桌前。

她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到是我，眉頭習慣性一皺。

還沒等她開口訓斥，我把那隻破碗“啪”地一聲拍在她辦公桌上。

在她錯愕的目光注視下，我雙手撐著桌麵，眼睛直勾勾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姨姨，餓餓，要飯飯！”

李美英臉上的粉撲差點戳進眼睛裏。

幾秒鐘後，李美英終於反應過來了，她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林思思！你發什麼神經！”

“拿著個破碗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麼！還不快拿走！像什麼樣子！”

她伸手就要來掃那隻碗，我搶先一步按住了碗沿。

“姨姨，您昨天不是說替我捐了全部工資，是為社會做貢獻嗎？”

“貢獻做完了，總得給口飯吃吧？”

“您這麼大公無私，帶頭捐了五萬的大善人，賞口飯吃唄？”

“五萬”這兩個字，我刻意加重了讀音。

周圍隱約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有同事的電腦屏幕明顯暗了下去，估計是忙著最小化吃瓜窗口。

李美英的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精彩紛呈。

她顯然沒料到我會當場發難，更沒料到我會提到“五萬”這個數字。

“你......你胡說什麼！”她眼神閃爍，氣勢明顯弱了幾分。

“什麼五萬！捐款是自願的！你自己思想覺悟不夠，還在這裏無理取鬧！趕緊給我回去工作！否則我算你曠工！”

“自願？”我嗤笑一聲，“未經我同意，劃走我全部工資這叫自願？姨姨，您的漢語是體育老師教的嗎？”

“還有，現在明明是午休時間，為什麼要讓我回去工作呀？”

我拿起那隻破碗，往前又遞了遞：

“如果您硬要算我曠工也不是不行，先把我那五千八的愛心捐款明細和憑證給我看看，再把勞動法關於曠工扣薪的條款找出來，我們一條條對。”

“對了，順便也聊聊您個人那五萬捐款的憑證，讓大家學習一下您的先進事跡？”

我的語速不快，但條理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一樣敲在她的偽裝上。

她大概從未見過我這樣尖銳的樣子，一時竟被噎得說不出話，胸口劇烈起伏著。

她手指顫抖地指著我。

“你......你反了你了！”

“林思思，我告訴你，你這是在誹謗我，詆毀領導破壞部門團結，我可以開除你！”

我點點頭：

“開除我？好啊。理由是因為我發現了您捐款賬目可能有點小小的出入，還是因為我來討要我合法的勞動報酬？”

“李姐，開除員工是需要合法合規的理由的，並且需要支付經濟補償金。您不會又想自願幫我把它捐了吧？”

我把她昨天那套“自願”理論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