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羊水破了。

封致野居然帶著我和他第一次孕檢時，初為人父的緊張，仔細盯著我的肚子。

我看著他，隻覺得可笑，我們的孩子算什麼呢？

下一秒，他被淩微將剛剛擋著的半張臉吸引了注意力。

他全然沒有看見淩微的耀武揚威，隻看見了她臉上的傷痕和嘴角殘留的鮮血。

突然麵色一沉，語氣帶著怒意對著產科醫生說：

“給她剖腹產，不上麻藥，而且要慢慢做。她既然喜歡打人，肯定不是不怕痛了。”

說完，他有些後悔，但是已經說出去的話，收回來就是在打他的臉。

銀白的手術刀劃過我的肚皮，血絲慢慢滲出。

一點點、一絲絲到淩遲般的疼痛從我靈魂深處浮現。

我痛到昏迷，又被疼醒，反複折磨。

我無法控製自己，尿液和小便從我身下排泄，我感覺自己近乎失去了尊嚴。

這一刻，我真希望如果當時車禍撞到的是自己就好了，至少就不會這麼疼。

痛到最後，我感覺我的靈魂緩緩飄出我的身體，直到要徹底失去意識。

一隻手突然抓住我的衣角，甜甜地叫著媽媽，我停住了腳步。

我伸出手想抱住她，就這麼一瞬間，她在我眼前消失了。

眼淚順著臉頰滑下去，我攥緊了拳頭。

向下看去，看到了自己破敗不堪的身體，滿是傷疤的手臂，枯柴似的大腿，我都能聞到深處的腐臭味。

隻有嘔啞嘲哳的哭泣聲，我的喉嚨也發不出大家喜愛的歌聲。

我身體每一塊肉都變成了死肉，而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隻有恨意。

手術完之後，心疼我的護士，偷偷給我打了止痛劑。

身體瞬間變輕，思緒也變得更加清晰。

陌生人都知道我會疼，而枕邊人卻覺得我是石頭人，不止身體不會疼，心更不會有知覺。

封致野端著食盒進入了我的病房，我的靈魂發出了顫栗，但身體卻一動不動。

他輕輕撫摸我的頭，溫柔道：“幸苦了，安意。起來吃點東西，你才能恢複快一些。”

為了讓我恢複快一點，就因為這個原因，莫名其妙的溫柔，這反常讓我感到奇怪。

難道，他又在裏麵？

還是說，這次下了毒，想讓我死呢。

我覺得惡心，遲來的關心總是好笑的。

我審視著他，他居然從食盒又拿起一碗小米粥。

我瞳孔緊縮，怒目圓睜，想偏過頭努力反抗，卻發現怎麼也控製不了身體。

靈魂出竅了。

“安意，你放心，這次是我親手做的，是你最喜歡吃的口味。”

我看著他先嘗了嘗小米粥的溫度，用勺子一點點喂進我的嘴裏。

我的身體沒有一點反應，任由小米粥從我的嘴角漏出，一絲也沒有進入我的胃裏。

封致野極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投喂。

而我卻沒有一些醒來的跡象。

封致野出奇地慌亂了，手臂微顫，用手帕給我擦掉嘴角流出的液體。

我難以相信的嗤笑。

一個不願意相信我的，一個冷漠無情的，一個不愛我隻愛白月光的渣男，現在居然在給我擦嘴角的贓物。

但我現在不需要他的愛了，我隻想知道，如果我死了，他會怎麼樣。

他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一把抓住呼喚鈴，想叫醫生給我檢查。

而下一秒，我的手指顫動了，突然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