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年前,顧言深害死了我哥哥沈倦,讓他背負巨債跳樓自殺。
為了報仇,我隱瞞身份混進貴族學校,甘願當他的跟班被羞辱三年。
今晚,他的家族終於破產了,曾經高高在上的少爺跌落神壇。
顧言深紅著眼睛質問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所有人都離開了,隻有你還在?”
那張精致完美的臉上滿是絕望和不解,就像三年前我哥哥臨死前的表情。
“因為我想親眼看著你從雲端摔下來。”我擦掉嘴角的血,輕聲說道。
他瞬間瞪大了眼睛,我能看到他瞳孔裏的震驚和恐懼在蔓延。
三年的屈辱、三年的忍耐、三年的仇恨,全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但這隻是開始。
1
我哥沈倦的墓碑很幹淨。
我每周都來擦。
墓碑上嵌著一張他生前最喜歡的照片。
穿著白襯衫,笑起來眼睛裏有星星。
三年前,他從三十層高的時代大廈樓頂,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飄了下來。
砸在地上,血肉模糊。
報紙上說,他是投資失敗,背負了無法償還的巨額債務。
隻有我知道,那不是投資失敗。
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凶手的名字,叫顧言深。
我從包裏拿出兩個新鮮的橘子,剝開一個,放在墓碑前。
“哥,我進聖林學院了。”
“就是顧言深在的那所學校。”
“你放心,我不是去讀書的。”
“我是去,為你討債的。”
我對著墓碑,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額頭撞在冰涼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哥,你再等等我。”
“很快,就很快了。”
聖林貴族學院,是這座城市最頂級的銷金窟。
能進去的,非富即貴。
我偽造了一份天衣無縫的檔案,像一滴陰溝裏的臟水,悄無聲息地滲進了這片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池塘。
為此,我剪掉了及腰的長發,留著土氣的鍋蓋頭。
戴上了一副厚重的老式黑框眼鏡。
我把我所有的漂亮衣服都收了起來,換上了洗得發白的舊T恤和牛仔褲。
我對著鏡子練習了上千遍,如何讓自己看起來更怯懦,更卑微,更像一根被踩進泥裏的雜草。
開學第一天,我在校門口,看見了顧言深。
他靠在一輛招搖的火紅色法拉利上,被一群人簇擁著,像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那張臉,英俊,張揚,每一根頭發絲都透著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和我哥遺物裏,那張被撕碎又被我拚好的合照上的人,一模一樣。
那一瞬間,我口袋裏那把削橘子用的水果刀,像是有了生命,在我手心瘋狂跳動。
血液“嗡”地一聲衝上頭頂。
我的世界,隻剩下一片血紅。
理智的弦,幾近崩斷。
我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尖銳的指甲深深陷進肉裏,用疼痛來換取清醒。
冷靜,沈念,一定要冷靜。
不能就這麼一刀殺了他。
那太便宜他了。
我要他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我要把他擁有的一切,都親手碾碎。
我深吸一口氣,端起旁邊清潔工剛換好的,滿滿一盆臟水。
我朝著他的方向走過去,假裝腳下被石子絆了一下。
身體一個踉蹌。
嘩啦——
整盆混著泥沙和汙垢的臟水,一滴不漏,全都潑在了顧言深那雙嶄新的,全球限量的白色球鞋上。
周圍喧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他身邊一個染著黃毛的跟班,第一個反應過來,指著我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你他媽的眼睛是長在屁股上了嗎?!”
“知道這雙鞋多少錢嗎?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顧言深抬起眼皮,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沒有憤怒,隻有一種看垃圾般的漠然和輕蔑。
他笑了。
那笑容很好看,說出的話卻淬了毒。
“跪下。”
“用你的舌頭,把它舔幹淨。”
周圍響起一陣哄笑。
我看著他,眼淚迅速在眼眶裏打轉,要掉不掉。
我的身體,因為極致的“害怕”而劇烈地發抖。
我真的,當著所有人的麵,慢慢地,彎下了我的膝蓋。
在他和他那群朋友嘲弄、鄙夷的目光中,我低下了我“卑微”的頭顱。
就在我的臉快要碰到他鞋尖的時候,他突然抬腳,踹在了我的肩膀上。
“滾。”
“別臟了我的眼。”
我被踹得摔倒在地,手掌在粗糙的地麵上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我連滾帶爬地跑了。
身後,是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
晚上,我回到那個不到十平米,陰暗潮濕的出租屋。
我對著那麵布滿裂紋的鏡子,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如何把恐懼和順從演得更逼真,更加入木三分。
鏡子裏,那張土氣又懦弱的臉,眼神卻一點點,從驚恐,變得像毒蛇一樣冰冷,幽暗。
顧言深。
這場為你量身定做的遊戲,現在,正式開始了。
2
顧言深似乎對我這個新來的,既聽話又卑賤的“玩具”,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把我當成一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喂,那個窮鬼,我渴了,去給我買杯咖啡,要冰的。”
“我今天的作業還沒寫,給你十分鐘,寫不完你就死定了。”
“我鞋上沾了點灰,過來,給我擦幹淨。”
我永遠是那副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
永遠第一時間完成他所有的指令。
同學們很快就給我起了一個外號。
“顧少的狗。”
每次我抱著一堆作業本或者零食,從走廊穿過,總能聽到那些刺耳的嘲笑。
我聽見了,但我假裝沒聽見。
我隻是把頭埋得更低,腳步走得更快。
手指在別人看不見的課桌下,死死掐著大腿,掐出一片青紫。
有一次,顧言深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心情不好,他坐在座位上,看見我從他身邊走過。
他突然伸出腳,絆了我一下。
我懷裏抱著的一摞書,嘩啦啦散了一地。
我沒站穩,摔了個狗吃屎。
他翹著二郎腿,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看你那副喪氣的樣子,就讓老子覺得煩。”
然後,他拿起桌上一杯沒喝完的冰可樂,慢條斯理地,從我的頭頂,澆了下來。
黏膩的,冰冷的液體,順著我的頭發,流過我的臉頰,鑽進我的衣領。
狼狽不堪。
全班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我趴在地上,渾身發抖,小聲地,不停地道歉。
“對不起,顧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似乎覺得很無趣,像是趕一隻蒼蠅一樣揮了揮手。
“滾。”
我慌忙爬起來,撿起地上的書,逃出了教室。
我在衛生間冰冷的隔間裏,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衝著自己的頭。
鏡子裏,我看到自己的眼睛裏,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在咆哮。
忍住,沈念,一定要忍住,就快了。
為了搜集證據,我必須抓住一切機會接近他。
有一次,我趁他去操場打球,偷偷溜回空無一人的教室。
我開始翻他的書包。
我想找找看,有沒有跟他父親公司有關的任何文件,哪怕隻是一張紙片。
我的手剛伸進書包夾層,教室的後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顧言深站在門口,手裏還轉著一個籃球。
他眯著眼睛看著我。
“你在幹什麼?”
我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
我慌忙之間,從他腳邊撿起一個被揉成一團的廢紙團,高高舉了起來。
我的聲音因為緊張而結結巴巴。
“顧少,我......我看到您這裏有個垃圾,我想......想幫您扔掉。”
他一步步朝我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他站定在我麵前,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
眼神裏充滿了審視和探究。
我嚇得連呼吸都忘了。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突然嗤笑了一聲。
“你怎麼就這麼聽話?”
“說真的,有時候聽話得讓人生疑。”
他丟下這句話,就徑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僵在原地,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
我低著頭,沒敢再說話。
心裏卻警鈴大作。
他開始懷疑我了。
我的偽裝,還不夠完美。
3
顧言深毫無征兆地叫我去了他家。
在電話裏,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充滿了施舍的意味。
“我家別墅的遊泳池該清洗了,看你這麼窮,給你個賺外快的機會。”
我心裏掀起一陣狂喜,麵上卻是一副受寵若驚,又惶恐不安的樣子。
“謝謝顧少,真的太謝謝您了,我馬上就到!”
顧家的別墅,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大得像個看不到盡頭的迷宮。
我一邊假裝賣力地刷著泳池的瓷磚,一邊用藏在袖口裏的微型針孔相機,不動聲色地拍下別墅周圍的一切。
安保係統,監控布局,所有的一切。
晚上,他讓我留下來打掃他的書房。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我假裝認真地擦著每一個角落,趁他不注意,迅速拍下了他書桌上的商業文件,合同,甚至是他沒有關閉的電腦屏幕。
這些,都將是送他和他家族下地獄的,一顆又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
在他房間裏打掃的時候,我在他床頭櫃最下麵的抽屜裏,發現了一個上了鎖的胡桃木盒子。
我的直覺告訴我,裏麵有東西。
我用一根早就準備好的細鐵絲,摸索著,小心翼翼地撬開了那把精致的小鎖。
盒子打開的一瞬間,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裏麵,靜靜地躺著我哥的遺物。
一支派克鋼筆,一本幾乎翻爛了的筆記。
那支筆,是顧言深曾經“獎勵”給我哥的。
我哥死後,他又厚顏無恥地“收回”了這件所謂的“禮物”。
我拿起那本筆記,翻開,裏麵全是我哥熟悉的字跡。
記錄著他曾經對未來的憧憬,和對顧言深的“知遇之恩”。
多麼諷刺。
我的眼睛瞬間就模糊了,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顧言深回來了。
我猛地合上盒子,手忙腳亂地把東西塞回抽屜,鎖好。
他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慌亂地擦拭著旁邊的一個水晶擺件。
“你在這裏磨蹭什麼?”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悅。
我趕緊轉過身,低下頭。
“對不起顧少,我......我看這個擺件很漂亮,所以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他一步步走到我麵前,強大的壓迫感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
“是嗎?”
“我怎麼覺得,你剛剛好像在哭。”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沒......沒有,顧少您看錯了,可能是......是灰塵進了眼睛。”
他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看穿我的靈魂。
最終,他還是鬆開了手。
“滾出去。”
我如蒙大赦,逃離了他的房間。
雖然他沒再追問,但那晚之後,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暗中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回到出租屋,立刻把所有偷拍到的資料導進加密的硬盤。
我看著那些文件,眉頭緊鎖。
不夠,這些證據還遠遠不夠。
還不足以將他們一擊斃命。
顧言深,你比我想象中,要謹慎得多。
幾天後,我安插在顧家的一個遠房保姆親戚,偷偷給我發來消息。
顧言深派了私家偵探,去查我的背景了。
4
顧言深在一家高級會所的酒吧裏,跟人起了衝突。
對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富二代。
幾句口角之後,就動了手。
顧言深下手很重,用酒瓶砸破了對方的頭,鮮血直流。
很快,警察就來了。
顧言深擦了擦手上的血,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我。
“是她打的。”
我愣住了。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劍一樣,齊刷刷地射向我。
我就這樣,被帶進了派出所。
冰冷的手銬,銬在我手腕上的時候,我想起了我哥。
三年前,他也是這樣,被冤枉,被陷害,被警察帶走。
那種無助和絕望,我感同身受。
我的憤怒,幾乎要燒穿我的理智,將這裏夷為平地。
在審訊室裏,我哭得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
我把我早就編好的那個故事,聲情並茂地講給了做筆錄的警察。
關於一個貧窮到塵埃裏的家庭。
一個常年臥病在床,需要昂貴醫藥費維持生命的母親。
還有一個為了給我湊學費,去工地打工摔斷了腿的弟弟。
我一邊哭,一邊悄悄按下了藏在衣領裏的微型錄音筆的開關。
“警察叔叔,真的不是我,我一個女孩子,怎麼敢動手打人......”
“是顧少,他喝多了,是他打的人......他讓我替他頂罪的,我不敢不答應啊......”
顧言深來保釋我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種玩味的,殘忍的笑意。
他坐在我的對麵,慢悠悠地點了一支煙。
“你家裏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我抬起頭,一雙眼睛因為長時間的哭泣,又紅又腫,像兩隻核桃。
“......真的。”
我說得情真意切,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悲傷和無助,連我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他吐出一口煙圈,似乎終於打消了心中最後的疑慮。
他從愛馬仕錢包裏,抽出一遝厚厚的鈔票,隨手扔在了我麵前的桌子上。
“給你的。”
“醫藥費,精神損失費,還有,封口費。”
我看著那遝散發著銅臭味的錢,慢慢地,伸出了顫抖的手。
就在他以為我要迫不及不及地去撿錢的時候,我抬起了眼。
他從我濕漉漉的瞳孔裏,清晰地看到了那一閃而過,卻濃烈到化不開的恨意。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迅速低下頭,用一種近乎貪婪的姿勢,把錢死死地抓在手裏。
“謝謝顧少,謝謝顧少。”
他走了。
我知道,這場關於信任的博弈,我暫時,又贏了一局。
5
顧言深病了。
毫無征兆地發起了高燒,燒得滿臉通紅,人事不省。
他的那些朋友,沒有一個願意留下來照顧他。
我主動請纓,留在了他的別墅。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深夜,別墅裏安靜得可怕。
他躺在寬大的床上,額頭滾燙得像一塊烙鐵。
嘴裏斷斷續續地,含糊不清地呢喃著胡話。
“爸......別打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別打了......”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和哀求。
我靜靜地坐在床邊,麵無表情地聽著。
原來,這個在外人麵前不可一世,殘忍冷漠的顧大少爺,也有這樣不堪回首的童年。
我的心裏,竟然劃過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該死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