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正拿著眼科醫院的繳費單發愁,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竟然是失聯多年的前男友打來的。
“顧言,你現在這麼成功,能借我十萬塊錢嗎?”我是懂先聲奪人的,搶先說出這句話。
電話裏卻傳來他冷嘲熱諷的聲音:“林晚,你還是這麼直接的讓人惡心,怎麼?林家千金也有缺錢的時候?當初你覺得我配不上你,現在後悔嗎?”
我看著手中的巨額賬單,又看看馬路大屏上接受采訪的他。
他西裝筆挺,容光煥發,正站在金碧輝煌的頒獎台上接受所有人的喝彩。
“有點後悔了,所以你能借我十萬塊錢嗎?”
電話瞬間被掛斷。
電視裏的他對著鏡頭,唇角帶著諷刺的弧度:“主持人,我現在沒什麼遺憾了。下次不要再問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問題了。”
五分鐘後,我的手機收到了轉賬提醒。
十萬整。
1
第二天,我拿著顧言轉來的錢去醫院交費。
左眼又開始隱隱作痛,這是七年來一直折磨我的老毛病。
“林小姐,您的情況很不樂觀。”醫生看著檢查報告搖頭。
“左眼視網膜嚴重受損,如果再不治療,可能會完全失明。”
我點點頭,沒說話。
心想十萬塊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剛從診室出來,就聽到走廊裏傳來熟悉的女聲:“顧哥哥,昨天你帶我兜風的時候眼睛好像進蟲子了,有點不舒服,你陪我檢查一下好不好?”
聲音嬌嗲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我下意識地低頭想繞開,卻還是看到了那兩個人。
七年沒見,顧言還是那樣修長挺拔,隻是眉眼間多了成功男人的銳利和傲氣。
他身邊的女人穿著白色連衣裙,正嬌滴滴地拉著他的胳膊撒嬌。
好巧不巧,我剛好認識她。
蘇瑤,顧言工作室的合夥人,也是他現在的正牌女友。
“別怕,就是例行檢查。”顧言輕撫著蘇瑤的頭發,語氣溫柔得讓我想起七年前的某個午後。
我轉身想走,腳步卻被一句賤兮兮的問候打斷。
“這不是林大小姐嗎?”
顧言站在不遠處,那雙眼睛正直直地盯著我。
“都是老熟人了,見麵怎麼也不打一聲招呼?”他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還是說,林大小姐現在混得不好,不好意思見老同學?”
我抬頭看他,心臟像是被針尖反複紮著一樣,密密麻麻的痛。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溫柔的顧言嗎?
那個會在雨夜為我撐傘的男孩,那個會說“晚晚,我想和你看遍世界美景”的人?
“顧先生,如果你很想聊點什麼的話,可以再借我五萬。”我開口,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意外。
顧言的眉頭皺起,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林晚,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眼裏除了錢,什麼都沒有,一身銅臭味兒。”
“顧哥哥!”蘇瑤適時出現,拉住顧言的胳膊,看向我的眼神裏帶著同情,“這不是晚晚姐姐嗎?你們是老同學對吧?”
她說話的語氣溫柔得像水,可那雙眼睛裏的得意卻瞞不過我。
“晚晚姐姐有困難,我們應該幫忙的。”蘇瑤靠在顧言懷裏,“畢竟你們曾經......”
“曾經什麼?”顧言冷笑,“曾經她覺得我窮,配不上她林家大小姐的身份?”
我看著他們,左眼傳來針紮般的疼痛。
真他媽刺眼睛,這就是我為之付出的代價嗎?
“是啊。”我收回思緒不想過多糾纏,“所以現在借點錢,不過分吧?”
顧言臉色更加難看,正要說什麼,蘇瑤搶先開口:“沒問題的,晚晚姐姐。不過就是五萬塊嘛,顧哥哥買個包都不止這個數。”
她說得漫不經心,可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割在我心上。
2
回到出租屋,我靠在牆上,閉上眼睛。
七年了,我還記得那個雨夜。
那時的顧言還是建築係的學生,我是林氏集團的千金大小姐。
我們因為社團活動認識,他總是一副略帶自卑的樣子,但設計天賦出眾,眼睛裏有光。
“晚晚,等我畢業了,我要設計一棟最美的房子給你住。”他抱著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那時候我覺得,哪怕是住在橋洞裏,隻要和他在一起就夠了。
直到那場車禍。
顧言為了救一個小孩被車撞了,眼部受到嚴重撞擊。醫生說他可能會失明。
我永遠忘不了他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眼睛蒙著紗布,聲音絕望得像要碎掉:“晚晚,我可能再也看不見你了。”
那一刻,我的心也碎了。
“需要角膜移植。”醫生對我說,“但是合適的角膜很難找,排隊可能要等很久。”
“有沒有其他辦法?”
“除非有誌願者願意捐獻一部分。不過這種情況很少,畢竟......”
“我可以。”我不假思索地說,“我和他的血型匹配嗎?”
醫生愣了一下,然後帶我去做檢查。
結果出來的那天,醫生說我們的匹配度很高,手術成功率在90%以上。
但是我知道,一旦顧言知道這件事,他絕對不會同意。
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接受我的犧牲?
所以我決定選擇另一條路。
分手。
讓他以為我嫌棄他了,這樣我就可以借機疏遠他,偷偷地捐獻角膜給他了。
“顧言,我們分手吧。”那天我坐在他的病床前,用盡全力說出這句話。
他猛地抬頭,雖然看不見,但那雙眼睛準確地看向我的方向:“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分手。”我逼著自己保持冷靜,“我沒法接受你失明以後的生活。”
“什麼生活?”
“每天要照顧一個瞎子。”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割著我的心。
“顧言,我是林家的大小姐,沒有你,我可以過更好的生活。”
他靜了很久,聲音顫抖:“晚晚,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我站起身,“醫生說了,你很可能再也看不見了。我不想浪費我的青春去照顧一個瞎子。”
“林晚!”他聲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
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門外的時候,我聽見裏麵傳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
第二天,我就偷偷做了角膜捐獻手術。
手術很成功。
顧言重見光明,而我的左眼從此看東西模糊不清。
他出院那天,我躲在遠處看著他重新看見這個世界時的震驚和狂喜。
他不知道,那雙重獲光明的眼睛裏,有一半是替我感受著光明。
後來我才知道,顧言的設計天賦在重見光明後徹底爆發。
他拿了無數獎項,創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成了圈內最炙手可熱的建築師。
而我,在他快速成長的第三年,因著林氏集團破產,成了落魄千金。
3
兩天後,我接到一個臨時工的工作。
在市中心的藝術展廳做服務員。
主辦方是顧言的工作室。
我本來想拒絕,但五百塊一天的工資實在誘人。
左眼的治療還需要很多錢,我承受不起挑三揀四的資本。
展廳裏人來人往,都是有錢有勢的上流人士。
我穿著黑色製服,端著托盤在人群中穿梭,盡量不抬頭看任何人。
“各位朋友,歡迎參加顧言先生的設計作品展!”主持人的聲音響起,“現在有請顧言先生為大家介紹他的最新作品!”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見顧言站在台上,西裝革履,意氣風發。
台下的人都在為他鼓掌,蘇瑤站在最前麵,眼中滿是崇拜。
“這個設計的靈感來源於光明。”顧言指著身後的建築模型。
“我曾差點失去過光明,才知道光明對我有多麼珍貴,自己有多渴望留住光,所以在我的設計裏,大家可以感受到光永遠是點睛之筆。”
我苦笑了一下,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
“小姐,能給我拿一杯紅酒嗎?”
我轉身去拿酒,剛轉回來,就感覺有什麼液體潑在了我身上。
鮮紅的紅酒瞬間染透了我的白襯衫。
“哎呀!對不起!”蘇瑤驚叫一聲,趕緊掏出紙巾,“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她的聲音很大,瞬間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台上的顧言。
“沒關係。”我低聲說,想要退到人群後麵。
“等等。”顧言從台上走下來,徑直走向我,“林晚,見到前男友,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帶著或疑惑或八卦的神情。
我感覺像是被剝光了衣服站在眾人麵前。
“顧先生,我在工作。”我保持著最後的體麵。
“工作?”顧言嗤笑一聲,“我可真是榮幸,能讓堂堂林家大小姐屈尊降貴給我當服務員?”
他的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諷刺和惡意。
台下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那不是林氏集團破產的千金嗎?”
“聽說當年為了錢甩了現在這位大設計師。”
“現在看人家發達了又來倒貼?”
“真是現世報啊。”
這些話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我想要離開,卻被人群圍住了。
“蘇先生說得對!”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當年人家窮的時候她看不上,現在人家有錢了她又來了!”
“這種女人就應該讓她嘗嘗苦頭!”
緊接著,第二杯紅酒潑在了我頭上。
然後是第三杯,第四杯......
紅色的液體順著我的頭發流到臉上,衣服完全濕透了。
我閉著眼睛站在那裏,任由這些人發泄他們的正義感。
“夠了嗎?”我睜開眼,看著台下那些義憤填膺的嘴臉,“還有嗎?繼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