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婚五周年紀念日,丈夫為了接待重要女客戶,爽約我們的燭光晚餐。
一氣之下我買了當晚的機票飛回南方老家。
誰知飛機遭遇強氣流,迫降後我才發現,
雖然飛行時間隻有三小時,但外界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五年。
“您父母在八年前因車禍去世了,還有其他親人嗎?”社工輕聲告訴我。
去世?
昨天登機前我還和媽媽視頻,她說要給我做最拿手的紅燒肉啊!
我強忍悲痛,報出丈夫的手機號。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社工同情地看著我。
突然我指著街角巨幅廣告牌尖叫:
“他能證明我的身份!他是我丈夫!”
整個社工站的人都震驚地看向我。
見到他時,他卻冷著臉避開我的眼神。
“寧晚棠,已經十年了,你以為一切還能回到從前嗎?”
1
結婚五周年紀念日。
我在月上餐廳訂了位子。
等了江挽舟兩個小時。
桌上的蠟燭自己燒完了,牛排的血水都凝固了。
他還是沒來。
我給他打電話。
“挽舟,你到哪了?”
電話那頭很吵,有音樂,還有女人的笑聲。
“晚棠,抱歉,今晚過不去了。”
“我在陪陸總談項目。”
“又是她?”
“最近一個月,你天天為了她的項目加班到半夜。”
“江挽舟,你到底是在談項目,還是在談情?”
他沉默了一下。
“別鬧,我在忙。”
“嘟......嘟......嘟......”
他掛了。
我看著滿桌冷掉的菜,心也跟著涼了。
我當場打開手機,訂了飛南城老家的機票。
最近的一班,一小時後起飛。
我給江挽舟發了條消息。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然後關機,打車去了機場。
飛機起飛沒多久,就遇到了強氣流。
機艙裏劇烈顛簸。
“女士們先生們,請係好安全帶......”
氧氣麵罩從頭頂掉了下來。
尖叫聲此起彼伏。
我死死抱住懷裏的靠枕,在巨大的恐懼中昏了過去。
............
“飛機已安全迫降,請各位旅客有序下機。”
我被廣播驚醒。
睜開眼,窗外天已經亮了。
我揉著發痛的額頭走下飛機。
機場工作人員的製服款式很陌生,像科幻電影裏的。
周圍的乘客,人手一個薄得像紙片的透明手機。
我握著自己板磚一樣的手機,格格不入。
機場的電子屏上滾動著新聞。
【熱烈慶祝我國首次載人登陸火星成功。】
【瑾年集團發布最新全息投影技術。】
我愣住了。
廣播裏傳來新的通知。
“乘坐MU5730航班的旅客請注意,現在是2034年10月8日。”
“距離航班起飛時間,已經過去整整十年。”
整個候機大廳,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開什麼國際玩笑?
我以為是惡作劇,抓著一個工作人員問。
“你好,請問你們是在拍整蠱節目嗎?”
對方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女士,請您冷靜,我們已經安排了社工為您提供幫助。”
社工把我帶到一個臨時登記處。
他讓我提供家人的信息。
“我父母在南城,這是他們的電話。”
社工在電腦上敲了幾下,表情變得同情。
“寧女士,很抱歉地通知您。”
“您的父母,在八年前的一場車禍中,雙雙離世了。”
死了?
我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怎麼可能。
我上飛機前才跟媽媽通過電話。
她說給我做了我最愛吃的紅豆酥。
社工給我遞來紙巾,安慰我。
“請節哀,您還有其他可以聯係的親人嗎?”
我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有!我丈夫!江挽舟!”
我顫抖著報出江挽舟的手機號。
社工撥了過去,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冰冷的機械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空號......
他把我們用了這麼多年的情侶號注銷了。
社工為難地看著我。
“可能是換號了,您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工作嗎?或者其他聯係方式?”
我茫然地搖頭。
十年,滄海桑田,我怎麼會知道。
就在這時,我的視線被街對麵巨大LED屏幕上的財經節目吸引了。
屏幕上的人,穿著一身高定西裝,正從容不迫地接受采訪。
眉眼溫潤,氣質矜貴。
是我刻在骨子裏的江挽舟。
我像瘋了一樣衝過去,指著屏幕尖叫。
“他!那是我丈夫!他能證明我的身份!”
整個服務站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震驚地看著我。
有人小聲議論。
“那不是瑾年集團的江挽舟嗎?”
“投資界的傳奇人物啊,身價千億。”
“她老公是江挽舟?吹牛的吧。”
社工也很為難。
“女士,江董事長的電話不是我們隨便能打通的。”
“需要通過他的秘書辦層層預約轉接。”
“我真的是他妻子!不信你看!”
我報出了我們的結婚證編號。
“他左手手腕內側有一道三厘米長的疤,是高三那年為了救我被碎玻璃劃傷的!”
社工半信半疑,開始打電話核實。
一個多小時。
我感覺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電話終於打通了。
社工恭敬地說明了情況。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會說我不認識她。
然後,我聽到他平靜無波的聲音。
“我知道了。”
2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服務站門口。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為我打開車門。
“寧小姐,我是江董的特助,周默安。”
江挽舟坐在後座。
他閉著眼睛,像是在養神。
聽到開門聲,他隻是微微睜開眼,看了我一秒,又閉上了。
那一眼,平靜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坐進車裏,激動地叫他。
“挽舟!”
我想跟他說我有多害怕,多想他。
他卻睜開眼,打斷了我。
“叫我江先生就好。”
車裏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我僵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挽舟拿起旁邊的平板電腦,開始處理文件。
他全程沒有再看我一眼,把我當成了空氣。
我試圖找話題。
“這十年......你過得好嗎?”
“嗯。”
“我們的貓呢?”
“送人了。”
“你......”
“哦。”
他的回答敷衍到了極點。
我下意識想去握他的手,就像以前那樣。
他卻很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端起了旁邊桌上的水杯。
整個動作流暢得像是演練了無數遍的習慣性躲避。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沒有戴我們的婚戒。
他也不再喝我每天給他煮的咖啡,改喝茶了。
這輛車裏,找不到任何一點屬於我的痕跡。
我心一點點沉下去。
車子駛向市中心,而不是我們家的方向。
“我們不回家嗎?我想回家休息。”
江挽舟頭也沒抬。
“老房子三年前因為城市規劃,被拆遷了。”
拆了?
我們一起裝修的家,沒了?
“那......那你現在住哪裏?”
“新家,你可能不習慣,先住酒店。”
他語氣平淡,像在陳述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我不信,非要親眼去看看。
“司機,去北林路。”
江挽舟沒有阻止,隻是讓司機繞路過去。
果然,熟悉的街道已經變成了高聳入雲的商業廣場。
我們的家,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我崩潰地問他。
“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你家看看?”
他終於抬眼看我。
“等你適應了新環境再說。”
車子最終在一家奢華的六星級酒店門口停下。
周默安下車幫我辦理入住手續。
江挽舟從頭到尾沒有下車的意思。
我拉開車門,近乎哀求地看著他。
“挽舟,你陪我上去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他避開我的眼神。
“公司還有會,讓默安照顧你。”
說完,他示意司機開車。
車子很快彙入車流,消失不見。
我站在酒店金碧輝煌的大門口,看著車尾燈消失的方向,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江挽舟,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3
我被安排住進了總統套房。
房間裏全是智能設備。
我不會用,想開燈,卻誤碰了什麼麵板。
“啪”的一聲,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我蹲在黑暗裏,抱著膝蓋,放聲大哭。
“咚咚咚。”
有人敲門。
是周默安。
他送來了江挽舟吩咐準備的東西。
幾套新衣服,都是我的尺碼。
我用慣了的那個小眾牌子的護膚品。
還有一個加濕器,因為我怕房間太幹。
床頭櫃上,放著一盒包裝精致的紅豆酥。
是南城那家很難買到的老店的。
我抱著那盒紅豆酥發呆。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了,為什麼還記得這些?
周默安拿來一個新款手機,教我怎麼用。
“江董特意交代,要給您準備操作最簡單的型號。”
我注意到,房間的空調溫度被恒定在26度。
那是我覺得最舒服的溫度。
空調麵板上,甚至還有一個用馬克筆手寫的26。
是江挽舟的字跡。
我的心裏,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我學會用手機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索江挽舟。
屏幕上跳出來無數條關於他的新聞報道。
“投資界新貴橫空出世,瑾年集團估值千億。”
“江挽舟苦尋失蹤妻子五年,懸賞千萬隻為一人。”
我點開那條五年前的采訪視頻。
視頻裏的江挽舟眼眶通紅,憔悴得讓我心疼。
他對著鏡頭說。
“我相信她還活著,無論多久,我都會一直等她回來。”
我的眼淚,一滴滴砸在手機屏幕上。
原來,你沒有不等我。
我繼續往下翻。
三年前的新聞標題,讓我心頭一緊。
“江挽舟放棄尋找,疑似開始新生活。”
再往下,是半年前的新聞。
配圖上,江挽舟和一個氣質優雅的女人並肩出席一場慈善晚宴。
他正在為她整理耳邊的碎發,眼神溫柔。
評論區都在祝福他。
“江董終於走出來了,祝福。”
“這位陸總和他好配啊,郎才女貌。”
我捧著手機的手,抖得厲害。
我不知道該相信五年前那個說會一直等我的他,還是半年前那個已經往前走的他。
我鼓起勇氣,給他發了條消息。
“挽舟,我們能見一麵嗎?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等了半個小時,他才回複。
“明天來公司。”
4
我提前一個小時到了瑾年集團樓下。
我特意化了妝,穿上了他給我準備的新裙子。
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我在大堂的咖啡廳找了個位置坐下,想象著一會兒見麵的場景。
該怎麼開口,才能打破這十年的隔閡。
十點整,電梯門開了。
江挽舟和一個女人並肩走了出來。
那個女人,正是新聞照片上的陸清辭。
她挽著江挽舟的手臂,正側頭對他笑著說什麼。
江挽舟的嘴角也帶著笑意。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幫她整理了一下大衣衣領上的褶皺。
那個動作親密又自然,仿佛已經做過千百遍。
我端著咖啡的手,狠狠一抖。
滾燙的咖啡灑在手背上,燙出了一片刺眼的紅色。
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前台的員工恭敬地跟他們打招呼。
“江董早。”
“陸總早。”
語氣裏帶著習以為常的熟絡。
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衝過去,攔在他們麵前。
“江挽舟,她是誰?”
陸清辭禮貌又疏離地打量著我,然後轉向江挽舟,微笑著問。
“挽舟,這位是?”
江挽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用我從未聽過的冷漠語氣說。
“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失蹤多年剛被找到,我在協助她處理一些善後事宜。”
需要幫助的人......
這六個字,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陸清辭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那我先去會議室等你,你們慢慢聊。”
她還體貼地幫我們帶上了旁邊休息室的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在你心裏,我就隻是個需要幫助的陌生人嗎?”
江挽舟避開我的眼神,走到窗邊。
“寧晚棠,已經十年了。”
“你以為一切還能回到從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