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京聿有嚴重的潔癖,除了紀箏所有人都得跟他保持距離。
作為周太太,紀箏是唯一一個被允許進入周宅的人。
可沒人知道,紀箏每次回家都要經過三層關卡,幾乎要褪一層皮。
第一步,紀箏要親自把三層別墅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打掃幹淨,保證一粒灰塵都沒有。
第二步,紀箏全身必須要被高濃度的酒精和消毒液噴一遍,就連私密處也不能放過。
第三步,在外麵的單獨的房間裏連續洗三個小時的高溫熱水澡,時間隻能多不能少,紀箏好幾次腦充血暈過去。
紀箏知道,一旦環境要求不達標,周京聿就會抓心撓肝地難受。
而且周京聿這麼多年身邊隻有她一個親密的人,她不舍得看他難受。
更因為她愛周京聿,所以這些她都能忍,也都親力親為。
結婚五周年紀 念日那天——
紀箏拖著被泡軟的身軀回到家,卻發現沙發上窩著一個一絲不掛、滿身泥濘的小姑娘。
很臟,是周家絕對不允許出現的臟汙。
紀箏喉頭一緊,正欲開口,就看到周京聿正從廚房裏端了一碗湯出來,他的視線完全被那個女孩吸引,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口的紀箏。
紀箏換好拖鞋,心裏有什麼東西碎了,她甚至懷疑那個人真的是周京聿嗎。
周京聿這種潔癖的人,是絕對不會進廚房的。
有一次她大半夜來例假,疼到快要暈倒,求著他給她煮一碗紅糖水。
他冷漠地坐在床前,沒有動作,紀箏還記得他說的話,“廚房很臟,我這輩子不可能進廚房。”
“紀箏,你別為難我。”
為難他,那今天,又是誰在為難他呢?周京聿不想做的事,誰都逼不了他。
就像當年因為家世不匹配,所有人都反對紀箏嫁給他,周京聿力排眾議,用了強硬的手段讓他們閉嘴,一意孤行娶了紀箏。
此刻,周京聿溫柔地吹著手中的湯,喂到那個女孩嘴裏,因為湊的太近,白色的西裝褲上都沾染了泥濘。
他瞥了一眼,一副完全不在意的姿態,深情地注視著女孩,“乖,先喝完再去洗澡。”
紀箏沒進門,視線定在臟亂的沙發上,那裏,她曾經也躺過。
從前,她就是躺在那個沙發上看電影,吃了一塊餅幹,散落了一點點餅幹屑,周京聿就大發雷霆,大半夜非逼得她換新沙發。
沙發上的女孩喝了幾口湯,努了努嘴,語調是恰到好處的可憐和委屈,足以讓一個冷漠的男人心軟,“周先生,我喝不下了。”
周京聿沒有絲毫遲疑,就著女孩喝過的湯碗,一飲而盡,還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行,我是飯桶咯。”
活脫脫一對熱戀情侶打情罵俏。
紀箏扶著門框,幾乎要站不穩,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周京聿就這麼自然地喝下了別人剩下的湯,沒有嫌棄,沒有猶疑。
紀箏記得,有次周京聿病到住院,四肢無力,連手都抬不起來。
她熬了幾個小時的營養粥,喂到他嘴邊前隻是輕輕吹了吹,他就將整完粥打翻,語氣裏滿是嫌惡,“都是你的口水,怎麼喝啊!”
他眼底嫌棄溢滿,全然不顧她被燙到紅腫的手臂。
紀箏指尖脫力,手中的周年紀念蛋糕砰得落地,砸得稀巴爛。
也吸引來了屋子裏兩個人的視線,周京聿不悅地看向紀箏,她讀懂了他的眼神:為什麼又把家裏弄臟了?
紀箏幾乎是應激般地想要說對不起,她馬上清理,可此刻理智還是占了上風,她平靜下來,開口:“她是誰?”
紀箏長相溫婉大氣,帶著些疏離感,麵無表情的時候顯得有些冷漠。
周京聿感受到懷裏人的一瞬瑟縮,皺了皺眉,握著她的肩膀安撫,冷聲道,“老婆,你擺臉色給誰看?”
紀箏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去鼻尖酸澀,邁步走近兩個人,“我問,她是誰?”
周京聿仰著臉,表情淡然隨意,看不出一絲慌亂,慢條斯理地解釋,“依依是顧家的女傭,被趕出來了,我看她可憐才帶回來的。”
顧家。
京北誰不知道周京聿和顧寂深是多年的死對頭,屬於是看到對方就想掐死的程度。
紀箏吸了吸鼻子,唇止不住輕顫著,“所以,你這些天頻繁往顧家跑,就是為了她是嗎?”
周京聿收斂唇角笑意,眼神變得冰冷,“你調查我?紀箏,周太太的位置隻會是你的,你沒必要多心多疑。”
紀箏無力地笑了下,她是幹娛樂新聞的,京北圈子的事情她不想知道也難。
蘇依依往周京聿身後蜷了蜷,黑漆漆的腳落在周京聿的褲腿上,周京聿沒有閃躲,她軟著嗓子開口,“對不起周太太,周先生也是好心才把我帶回來的。”
“好心?”紀箏雙拳握緊,她有次在外麵出了車禍,渾身都是傷痕,在徹底恢複之前周京聿都不準她回來。
他說她的傷口臟,他那個眼神紀箏永遠不會忘記。
好心,她曾經多麼渴望周京聿能夠好心一回,沒有,她等了五年沒有等到。
而今天,他帶了一個陌生的臟兮兮的女人回家,不顧潔癖,出於好心,簡直諷刺至極。
氣氛僵持著,周京聿起身,想要觸碰紀箏的手懸在半空中,隻因為他瞥見了她裙邊的奶油。
他尷尬地別過臉去,清了清嗓子,“老婆,我知道你一個人打掃衛生也很辛苦的,正好依依可以來幫你。”
蘇依依扯著周京聿的衣角,眼底盈著感激的淚水,“謝謝周先生花一千萬把我贖出來,我一定會好好幹活,早日還清你的錢的。”
周京聿挑眉,“一千萬而已,不用還,就算是一個億我也會救你出來。”
紀箏眼角有淚水滑落,一千萬,偏偏是一千萬。
前段時間紀箏的事業出現嚴重危機,需要一千萬的資金才能盤活。
紀箏知道自己嫁給周京聿外界有很多不好的言論,說她圖周京聿的錢。
所以婚後她從來沒用過他的資源,也從來沒求過周京聿,那天她求了他,並答應以後會還給他。
周京聿卻沒有立馬答應她,“紀箏,你說過嫁給我不是圖我的錢,現在是幹什麼呢?”
紀箏被這一句話打得無所遁形,她沒再開口。
自己一個人苦苦支撐,大半個月幾乎沒合眼到處拉資方才穩住她拚搏了多年的心血。
周京聿,原來一千萬可以這麼輕易就拋出去。
“既然花了一千萬,那你就別閑著。”紀箏把客廳裏擺放的古董花瓶全部推倒,碎瓷片鋪滿了地麵。
紀箏拍了拍手,輕喘著氣,“起來收拾。”脫了自己的外套扔了過去,砸在蘇依依的臉上,“我們家還沒有必須光著打掃這條要求。”
蘇依依抽泣了兩下,肩膀微微顫抖著,倔強地看著周京聿,“我…我去洗完澡就收拾。”
周京聿低眸笑了笑,“老婆,為難一個小姑娘就這麼有意思?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當初也不過是我的傭人。”
周京聿轉過身抱起沙發上的蘇依依,徑直走向二樓主臥的臥室,沒再看紀箏一眼。
紀箏的衣服被扔在地上,周京聿路過的時候還踩了一腳。
紀箏目光失焦,嘴裏嘗到一絲鹹苦,何止是衣服,她的一顆真心,周京聿也是隨意踐踏。
蘇依依從周京聿的臂彎處探出腦袋來,朝著紀箏露出了一個極其挑釁的笑容。
紀箏給閨蜜林林發了個信息出去:【幫我打個官司吧,你最擅長的,離婚官司。】
林林:【勸了你五年,終於開竅了,我馬上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