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十歲那天,老伴提了離婚。
我冷淡看了一眼她,有些煩躁:
“多大年紀的人類,別鬧了行嗎,小許隻是我的筆友而已。”
兒子也勸她冷靜。
畢竟她隻是一個農婦,大字不識一個,離了我又能怎麼活下去?
飯桌被老伴用力掀翻,碗筷砸了一地,漂亮的蛋糕更是麵目全非。
我眉頭緊鎖,看著這個憤怒的,滿身油煙味的邋遢女人。
年輕的時候她這麼胡鬧我還能當她是嬌嗔耍賴。
可這個年紀再鬧就是醜人作怪!
兒子聽到動靜趕緊進門。
“媽你好端端發什麼瘋,這一桌飯菜就這麼糟蹋了,我們辛辛苦苦開車回來給爸過生日,全被你毀了!”
老伴李翠花看都沒看兒子一眼,死死瞪著我。
我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隻覺得她小題大做。
因為就在剛剛,李翠花湊過來問我她好不好看。
多笑人,她今天居然還化了妝。
皺巴巴的老皮塗了一層白粉,還摸了口紅畫了眉毛,活像一個老妖怪。
那副醜態隻讓我覺得惡心。
我險些被她嚇得吐出來,順手把杯中的茶水潑到了她臉上。
我實話實說。
“醜死了,一把年紀了你作什麼妖,別嚇著其他人,趕緊擦了。”
我親眼看見李翠花臉色變得慘白,笑容也逐漸僵硬。
整張臉更醜陋。
她聲音沙啞,問,那許燕呢。
我生氣了。
氣她東施效顰,氣她用這種方式侮辱許燕。
“你也配和小許比?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下一秒她就掀翻了飯桌。
發瘋一樣打砸了房間的所有花瓶,相框,擺件。
“顧成生你不是人!”
我看著歇斯底裏的她,隻覺得頭疼,疲憊開口。
“別鬧了行嗎,我們隻是筆友而已。”
此時剛踏進門的兒子一家被嚇得愣在原地。
我更覺得丟人,埋怨起隨時隨地撒潑的李翠花,忍不住在心裏比較。
如果是許燕,她肯定會溫柔的招呼一家人,有什麼問題私下和我解決,而不是像李翠花這個潑婦一樣。
我忍不住抬高聲音,拿出一家之主的氣勢。
“夠了,大喜日子撒什麼潑!兒子他們都累了,趕緊去廚房炒兩個菜!”
我冷眼看著李翠花,隻當她老糊塗腦子出現問題了。
以往隻要我一動怒,李翠花再潑辣也會就會乖乖聽話。
這招用了四十多年,可今天卻出了意外。
李翠花突然安靜下來,擦幹淨臉,露出那張布滿皺紋的黃臉。
還是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傷疤。
哪怕我知道額頭那猙獰的疤痕是為了保護我,我也很再難生出同情之意。
那是二十年前,我的第一部作品被人抄襲,險些胎死腹中。
是李翠花帶我去評理,在對方酒瓶掄下來時毫不猶豫擋在我麵前。
我曾對著那鮮血淋漓的傷口哭著發誓保護她一輩子。
可這麼多年過去,我隻覺得她是在用那傷口威脅我,道德綁架我。
我嫌惡的移開視線。
她遞給我一張紙。
“顧成生,我們離婚吧。”
我愣住了。
那個當初不顧女兒家矜持,死活跟在我屁股後麵,即使家裏窮困也堅持省錢供我讀書,哪怕在我一無所有時也願意拋棄父母,大著肚子陪我到處受苦的人。
今天要和我離婚。
我突然莫名煩躁,看著她佝僂的背,矮胖的身體,臟汙的穿著,醜陋的樣貌。
她這種女人憑什麼和我提離婚?
我本想耐著性子勸她兩句,可她卻笑了。
“你還猶豫什麼,別讓許燕等急了。”
我腦袋一熱,理智消失。
一巴掌狠狠甩到了她臉上,把她整個人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