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表姐帶對象回家後,我被安上了軟飯男的惡名。
他一進門就嫌棄地看向我:“你就是那個住在我對象的別墅裏,死活不肯搬走的表弟吧?”
我滿臉問號。
住在這裏確實不假。
可這棟別墅是我父母留下的遺產,房產證上是我的名字啊!
我念及親情,才讓管家給獨自打拚的表姐安排了一個房間住。
怎麼她談了個戀愛,我反倒成賴著不走的窮親戚了?
1
表姐鹿曉曉帶著她的對象進門時,我正給陽台的山茶花澆水。
朱泛舟打扮得人模狗樣,從進門開始就不斷打量整個別墅,滿意得連連點頭。
直到走到陽台,看見穿著家居服的我,他才微微蹙眉,嫌棄道:
“你就是一直賴在曉曉家的窮親戚吧?”
我疑惑地看著他,隻覺得莫名其妙。
鹿曉曉聞聲走過來,朱泛舟立刻換上笑臉,“寶貝,介紹一下吧,他誰?”
表姐笑著把我介紹給他。
“泛舟,這是我表弟杜安,從小一起長大,是我在北城最親最親的人。”
朱泛舟抱著手臂,輕蔑地上下掃視我,“長得就像小白臉,怪不得賴在你這兒白吃白住。”
我看向鹿曉曉,她才開口,“泛舟,別亂開玩笑。”
朱泛舟絲毫沒有閉嘴的意思,反倒是摟住表姐的腰,用一種真摯的口吻說:
“我哪有開玩笑,來之前我就聽你的朋友說你心善,收留了個沒地方去的親戚,自己打拚本來就不容易,還要帶著個累贅。我心疼你嘛。沒想到是個大男人,手腳齊全的,竟然好意思吃軟飯,今天也算是開眼了。”
我冷聲打斷,“收留?吃軟飯?你聽曉曉的哪個朋友說的?”
客廳裏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鹿曉曉的眉頭皺了起來:“泛舟,你聽誰亂造的謠?小安在這個家裏很重要,哪有什麼收留不收留的。”
“你別胡說,惹小安不高興。”
鹿曉曉欲蓋彌彰。
朱泛舟連忙做出抱歉的樣子,眼睛卻一直往我身上瞟。
“寶貝~別這麼嚴肅嘛,可能是我聽岔了,大不了我給表弟道歉。”
“你不知道,主要是我身邊好多人都這麼議論呢,說你人太好了,一個女孩子在外麵打拚,還要養著個窮親戚。”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圈,語氣顯得更加無辜。
“聽了那些閑話,今天又看到杜安老弟這麼大個人,生龍活虎的,卻不出去上班,全靠你一個女孩子養著,我這不是為你抱不平嘛。”
不等我說話,他就抓著鹿曉曉的手:“不過我也不是容不下親戚的人,以後不會輕易相信外人的話了。”
“杜安老弟也別多想,曉曉都這麼說了,我就拿你當親弟弟,不過是添一雙筷子。”
朱泛舟外形俊朗,也很會說話,幾句話就把表姐哄得暈頭轉向。
我卻很不舒服,膈應得慌。
他從一進門,就開始給我潑臟水,剛才那話聽起來像是在解釋和道歉。
實際上是把軟飯男和累贅的標簽又往我身上貼了一層。
還刻意點出了我被收留的假象。
我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了。
我和表姐都住在這兒沒錯。
但這棟別墅是我父母留給我的。
父母意外去世後,給我留下房子和產業,足夠我衣食無憂過完這輩子。
是表姐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姑姑姑父,主動提出讓她來大城市陪我。
一來是怕我一個人孤單,二來也是希望她能在大城市有更好的發展。
我念著十幾年的親情,才同意讓她住進來。
怎麼她交了個男朋友,我就從房主變成了被她收留的小白臉了?!
但是一想著他第一次來,還是得給表姐點麵子,我就沒有多說什麼。
這頓晚飯,吃得異常壓抑。
朱泛舟似乎意識到鹿曉曉很重視我這個表弟,他開始為他剛才說的話找補。
又是給我夾菜,又是給我倒酒,還說會尊重表姐的一切決定。
隻有在不經意間對視的時候,才會察覺到他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敵意。
我麵上不動聲色,但心裏卻惡心得慌。
快速解決完這頓晚飯,表姐去陽台接電話。
朱泛舟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我剛想走,他就立刻站起,把我按在沙發上坐下。
還故作親昵地拍我的肩膀,
“杜安老弟,你別生我的氣哈,我也是心疼曉曉,嘴快了點,沒想到讓你不開心了。”
他擠著眼睛:“其實我特別能體會你的心情,真的。”
我麵無表情地試圖推開他的手:“體會我什麼?”
“體會你的不容易呀。”
他皺眉看著我,語氣裏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優越感。
“你看,曉曉現在有我了,我們以後是要結婚的。”
“你呢,雖然暫時住在這裏,但畢竟不是你的家,對不對?”
“以後我和曉曉結婚了,你一個大男人跟我們住在一起,總歸是不太方便的,男人嘛,得有自己的事業和骨氣。”
我看著他,忽然感覺荒謬又可笑。
“朱先生,你說這話我不太明白,我在我自己的房子裏,需要考慮什麼將來?”
2
朱泛舟臉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固,但很快又重新堆了起來。
他鬆開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種“我什麼都知道,我理解你”的口吻說。
“懂,我都懂,男人好麵子嘛。”
“不過你放心,以後我就是這個家的主人了,要是你識趣一點,我會讓曉曉給你找好新的住處,再讓你搬出去的。”
我忍無可忍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朱先生,我想你可能搞錯了什麼。”
“第一,這裏是我家,我不可能搬走。”
“第二,這個家的主人是我,而且永遠都隻會是我。”
“最後,我也不需要你和表姐為我安排任何事。”
朱泛舟的偽裝終於被撕破了,他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死死地盯著我,聲音尖銳。
“杜安,我給你臉你最好兜著!”
“曉曉叫你一聲表弟,你還真把自己當這別墅的主人了?一個靠女人收留才能住在這裏的小白臉,一個不要臉的吸血鬼,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橫?”
“資格?”
我平靜地回應他:“我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
“反倒是朱先生你,第一次登門做客,就想著當主人,你和鹿曉曉領證了嗎?你的位置,又擺清楚了嗎?”
“你!”
朱泛舟氣得滿臉通紅,正要發作。
看到表姐打完電話從陽台走進來,他立刻換上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眼眶瞬間就紅了,委屈地迎上去:“寶貝~”
他湊在鹿曉曉耳朵邊上說了幾句。
我懶得欣賞他的表演,轉身就準備上樓。
“小安。”
表姐叫住了我,語氣裏帶著一絲責備。
“泛舟他今天第一次來,可能有些話沒表達清楚,你別那麼敏感。”
我看了一眼躲在她身後,正衝我露出挑釁眼神的朱泛舟。
心裏窩著火,“鹿曉曉。”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開口:“他說我是靠你才能住在這裏的累贅,還說你們結婚之後,我就得搬走。”
“考慮得這麼長遠,你真的覺得,這是沒表達清楚嗎?”
表姐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他開玩笑,你一個大男人較什麼真?這裏永遠是你的家,泛舟沒有那個意思。”
沒有那個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再爭辯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她既然選擇相信她的男朋友是一時失言。
我說再多,也隻是無理取鬧。
“好,好。”
我搖了搖頭,沒再多看她一眼,徑直上了樓。
夜裏,我躺在床上,怎麼也想不明白。
鹿曉曉到底是真傻還是真看不出來朱泛舟的心思?
第二天,朋友大邁發現我狀態不對,約我出去喝酒。
我們在一家酒吧坐下,他小心翼翼地問:
“安哥,你是遇上什麼煩心事兒了嗎?”
我點了點頭,“我表姐帶了個男朋友回來。”
他欲言又止,“你......你表姐帶男朋友回家,不是好事兒嗎?等她結婚了,正好搬走!這些年就因為她,你女朋友都不好找!難道......”
我沒有說話。
大邁又問:“那男怎麼樣?“
我扯了扯嘴角,回了一句。
”人模狗樣的,但是他對我,惡意很大。“
大邁疑惑:“惡意?他不應該把你供起來嗎?不然就憑鹿曉曉,隻能喝西北風吧,也是沾了你的光,他們才有機會見一見北城數一數二的別墅。”
我笑了笑:“不知道我表姐怎麼跟他講的,他好像以為我是被鹿曉曉收留,賴在家裏蹭吃蹭喝的小白臉,他還罵我不要臉。“
大邁聽到這兒,噌的一下站起來,聲音比我還激動。
“我操!他腦子有病吧?!他算哪根蔥啊敢這麼說你?”
“這別墅是你爸媽留給你的!他憑什麼啊?你表姐呢?她就看著她男朋友這麼欺負你?”
“我表姐覺得他是開玩笑的,是我太敏感了。”我無力地說道。
“這叫開玩笑?這話裏麵的惡意都快溢出屏幕了好嗎!你表姐是不是瞎了?”
大邁義憤填膺:“這孫子是擺明了想鳩占鵲巢,警告你別妨礙他當主人!心機男!太惡心了!不過他也是個傻的,他以為杜家的錢都是鹿曉曉的?他們這些人怎麼對別人的錢這麼有占有欲呢?”
聽著兄弟的怒罵,我心裏淤積的鬱氣稍微疏解了一些。
“算了,反正他也待不了多久,表姐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對象,隨她去吧,以後少跟他見麵就是了。”
我這樣安慰大邁,也像是在麻痹自己。
大邁依舊氣不過:“你可不能這麼算了!下次他再敢太歲頭上動土,你直接拿房產證甩他臉上!讓他知道誰才是主人!”
3
話雖如此,但我終究還是顧及著和表姐十幾年的情分。
姑姑一家是為數不多的親人,爸媽在世的時候,她們對我也還不錯。
我不想讓事情鬧得太僵。
不過我完全沒有料到我的忍讓給了朱泛舟一種我很好欺負的錯覺。
當晚,朱泛舟就拖著幾個大號行李箱,堂而皇之地搬了進來。
他似乎將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下定決心要坐實我吸血鬼小白臉的身份,好宣誓主權,把我趕出杜家,坐享榮華富貴。
他完全是一副主人的做派,還專挑我在家的時候和鹿曉曉膩歪,生怕我不知道他們的感情有多好。
他無理地對我生活的一切指手畫腳。
“你書房裏那個鐘是古董嗎?擺在那兒多危險啊,要是不小心碰壞了怎麼辦?得花不少錢吧?”
“還有這冰箱,這空調怎麼都是高能耗的,這家裏沒個男人可真是不行。”
朱泛舟還會刻意打探我的開銷。
“杜安老弟平時消費不低吧?我看你戴的手表都是名牌呢。其實男人呀,沒必要追求這些虛的,人品才最重要。”
“曉曉掙錢不容易,你作為表弟,不能吃軟飯還這麼揮霍。”
朱泛舟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我懶得搭理他。
可沒過兩天,我回家時就發現,家裏的布局被動過。
父親生前最喜歡的一幅字畫被取了下來,換上了劣質又充滿刺鼻氣味的油畫。
而我書房裏的那個古董鐘,也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落地音響。
我找到正在指揮阿姨搬東西的朱泛舟,聲音冷了下來,
“我書房裏的古董鐘呢?”
朱泛舟理直氣壯地回頭,
“哦,那個啊,看起來就不便宜,要是碰壞了怎麼辦?我就讓阿姨收起來了。還有家裏的電器,也得換,都是些不實用的。”
“收哪兒了?”
“東西太多了,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我繼續追問。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哎呀,就是一個擺件嘛,怎麼追著不放,我忙著呢,回頭找到了給你送過去。”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怒聲道:“誰準你碰我的東西?!要是丟了我跟你沒完!“
那個古董鐘,是我十歲那年,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對我而言更是無盡的思念。
鹿曉曉聽見聲音趕過來。
她自然而然站在朱泛舟身邊,護著他,對我皺起了眉。
“小安,泛舟也是為了家裏好,想讓家裏更好看一點。一個擺件而已,你別這麼較真,就算真丟了,大不了我再買一個給你。“
我看著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隻覺得一陣反胃。
我沒再跟他們糾纏,而是直接去找王阿姨。
王阿姨一臉為難:“先生,那個擺件......朱先生說不喜歡,讓先收到了儲藏室。”
我去儲藏室找了一圈,卻根本沒找到那個擺件。
我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那個古董鐘雖然不大,但價值不菲,是我爸花了兩百萬在拍賣會拿下的。
朱泛舟絕對不是把它收起來那麼簡單。
4
家裏糟心事讓我厭煩,我出差了三天。
可等我回來的時候,家裏一片狼藉。
朱泛舟為了炫耀他豪宅主人的身份,邀請了一大幫狐朋狗友在別墅裏開派對。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一群打扮得花裏胡哨的男男女女正在花園裏燒烤直播。
而我的最後一點容忍度,在看到花園角落的那片山茶花時,被徹底衝破了。
朱泛舟的朋友正笑著比賽誰能把煙頭彈進花叢裏,將那些嬌嫩的花瓣肆意地燙壞、碾踩。
那片山茶花,是我母親的心血。她去世後,我親自打理,再沒讓任何人動過一枝一葉。
而他們居然敢這麼踐踏。
那一刻,怒火徹底毀掉了我的最後一點耐心。
我衝過去,一把拔掉了音響的電源。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我指著大門,聲音冷得像冰:“三分鐘,帶著你們所有人,全部滾出我的院子!“
朱泛舟大概覺得在朋友麵前失了麵子,走過來推我:“杜安,你幹什麼呀!大家玩得正開心呢!“
“我讓你們滾,你聽不懂嗎?“我甩開他的手,眼神冰冷地盯著他。
場麵頓時變得無比尷尬。
朱泛舟的朋友們訕訕地開始收拾東西。
很快,朱泛舟就跑去找鹿曉曉告狀了。
鹿曉曉趕過來的時候,看到滿地狼藉,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我發火:“你瘋了嗎?!泛舟的朋友第一次來家裏玩,你就這麼不給他麵子!就為了幾朵破花,你至於嗎?!”
“破花?”
我看著她,心一寸寸地冷下去,“鹿曉曉,他不知道這些花意味著什麼,連你也不知道嗎?這是媽媽留給我唯一的念想!”
“人都沒了,留著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她口不擇言地吼道,“別在這兒耍大少爺脾氣!你想要多少,我明天就讓人給你種多少,行了嗎?”
“賠?“
我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表姐,一字一句地說,“你拿什麼來賠我媽媽的回憶?”
朱泛舟接話,“你發什麼神經,別說是花了,就算今天在這兒的是墳,也不能擋著我開派對!”
我氣得不行,一把揪住朱泛舟的衣領,狠狠給了他一拳。
鹿曉曉尖叫著想阻攔,我順手也推開了她。
“從今天起,這個家不歡迎他!還有你,鹿曉曉,如果你要護著他,那你們就一起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