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歲那年,為了救沈庭州,我被大火燒傷眼睛,從此隻能看到世界的黑暗。
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他主動承擔起照顧我的責任,並發誓長大一定會娶我。
我如願嫁給沈庭州的第三年。
回家時,無意間撞見他正和一個女人熱吻。
“薑晚睡前喜歡帶著耳機聽音樂,我們來點刺激的,你小聲一點。”
“我們就在她麵前,讓她給我們助助興。”
女人撒嬌的噘起嘴。
“就算你在所有人麵前介紹我是你的妻子,可和你領證的人總歸不是我。”
“你還要分心去照顧那個瞎子。”
沈庭州冷哼一聲,語氣有些不耐煩。
“那個瞎子,離開我連一天都活不了。”
“當年就應該燒死她得了,省的拖累人。”
我用背角死死蒙住嘴,好不讓哭聲溢出。
沈庭州不知道的是,我借口回父母家住的這幾天,其實是瞞著他做了眼角膜移植手術。
我隻為給他一個驚喜。
而他卻給了我一個真相。
既然我已經重獲光明,那沈庭州也不用心懷愧疚再照顧我了。
從此以後,我們兩清無牽,別後各喜.
1
無比難熬無眠的一夜。
全程我都是背過身,聽著他們在我背後的動靜。
這樣的夜晚,在我過去的三年中,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麼多年我不止眼睛瞎了,
就連心,也在他編織的美夢中跟著瞎了。
轉天,我眼睜睜的看著沈庭州親自下廚做了早餐,放在蘇曼柔的麵前。
等他再喊我來吃的時候,我的餐盤中,隻有蘇曼柔吃剩的垃圾。
“晚晚,過兩天是你生日,我答應爸媽要好好給你慶祝。”
“我之後要出差,隻能提前給你過生日。”
“我請了不少朋友來,已經準備好生日宴,晚點回來接你。”
說完,他在我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那一年十八歲,他在我的成人禮上當眾向我表白。
並且親吻了我的眼睛。
他說:
“晚晚,以後我就是你的眼睛,你的依靠。”
“我也會用我的虔誠,把你的眼睛吻醒。”
當時我被他的吻以及他的話感動了許久。
而現在,他的吻隻讓我無比惡心。
我壓下胃中的翻湧,點點頭。
“你去吧。”
目光漫無目的的遊蕩在某個點位上,裝作看不見的模樣。
餘光依然能看到蘇曼柔扭頭看向我時,那挑釁又得意的神情。
門輕輕的關上了,我渙散的目光逐漸聚焦。
抬起頭看向離我最近的監控時,心裏已有了盤算。
他明明可以和我直說,而不是利用我受傷的眼睛,
肆無忌憚的羞辱我,成為他們助興的工具。
監控視頻中每一幀畫麵,都像一把尖刀,狠狠的刺進我的肉裏。
直到我忍不住胃中的翻湧,跑去廁所嘔吐起來。
眼淚再也無法控製,奔騰而出。
我愛了沈庭州這麼多年,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可他從始至終,都把我當成一個傻瓜。
把所有視頻保存好後,並打給律師。
“財產分割和離婚協議書,請幫我盡快完成。”
下午沈庭州來接我時,沒有意外的,蘇曼柔也在。
“晚晚,副駕駛我放了許多給你準備的禮物,你就坐在後麵吧。”
他輕聲哄著,把我帶到車的後排座。
卻在上車的第一件事,便是和蘇曼柔接吻。
我冷笑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在他們吻到最熱烈的時候,我開口道:
“沈庭州,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2
車內曖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即便我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兩束目光正死死的看著我。
許久,是沈庭州不滿的聲音。
“別整天胡思亂想,我那麼愛你,怎麼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今天給你提前慶祝生日,不要掃興。”
是挺掃興的。
為了給我慶祝生日,我的丈夫帶著他另一個‘妻子’,
不停地在我麵前上演激情大戲。
“我隻是眼睛看不見,鼻子還算靈敏。”
“車裏的香水味我不喜歡,帶著一股廉價味。”
看不見他們此時的表情,除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
再聽不到任何異樣的聲音。
也好,算是圖個清靜。
直到車子停在會所門口,沈庭州下車後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卻把我遺留在後排座的位置。
不知是有意,還是真的被遺忘。
在長達半個小時的無人問津後,沈庭州這才匆匆趕來。
“我又把生日會場布置了一下,讓我們晚晚久等了。”
“肚子餓了吧,我們進去切蛋糕。”
他依然會像過去一般牽著我的手。
隻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再不會為我放慢腳步。
也不會提前為我擋去所有障礙。
擦肩而過的人撞得我生疼,沈庭州也隻是皺著眉,叫我小心一點。
原來愛與不愛,明顯得如此可怕。
而我卻眼盲心瞎的,一直緬懷在他還愛我時的歲月裏。
包間門被推開,原本熱鬧的氣氛在我到來後,變成了不懷好意的相互對視。
隨即便像說好了一般,突然轉身對著坐在包間C位的蘇曼柔說道:
“嫂子生日快樂。”
我看著所有人把禮物放在蘇曼柔的麵前,在她麵前說著恭賀的話。
目光掃過桌上的蛋糕,上麵寫著柔柔生日快樂幾個字。
心中方才了然。
怪不得沈庭州要提前給我過生日。
原來今天真正的壽星,是蘇曼柔。
而他就連給我過生日,都省略到要湊到他真愛的生日宴裏。
所有人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在過年的幾年裏,想必這樣的場合不計其數。
隻因為我看不見,一直被蒙在鼓裏罷了。
深呼吸一口,垂下渙散的目光時,沈庭州其中一個朋友還開玩笑的舉起手,在我麵前晃了晃。
沈庭州親手把新準備的鑽石項鏈,戴在蘇曼柔的脖子上。
這才拿著被替換下來的舊項鏈,走到我麵前,
嬉笑著推開在我麵前做著各種羞辱手勢的朋友。
“晚晚,這是我選了好久,特意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很適合你,很好看,你摸一摸,喜不喜歡。”
項鏈還帶著蘇曼柔的體溫。
我忍住惡心,一把拽下丟到一邊,起身站起來。
“吵得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家了。”
一直不曾說話的蘇曼柔手疾眼快的拉住我。
“薑晚,庭州特意請來這麼多人慶祝。”
“你剛來就要走,你怎麼能糟蹋他的一番心意。”
沈庭州也耐著性子摸了摸我的頭。
卻在他還沒碰到我之前,已經被我下意識的躲開。
他略顯疑惑的皺起眉。
“晚晚,你......”
3
沈庭州試探著用手在我麵前晃了晃。
見沒有任何眨眼反應,目光也如尋常一般渙散,這才放心了一些。
“晚晚,你最近怎麼愈發的矯氣了。”
“大家專門來給你過生日,你就這樣把人晾在一邊?”
“別鬧了,坐下來把生日過完。”
他一口一個專門給我過生日,句句責怪我嬌氣。
我冷哼一聲,垂下眼睛。
“沈庭州,今天真的是我生日嗎?”
“我說了我不舒服,要麼你送我回家,要麼你留下來,我自己回家。”
因為我的話,周圍傳來不滿的聲音。
“真夠掃興的,仗著自己是瞎子,就逼沈哥送她回去。”
“就是啊,有本事就自己走,犯嬌氣還要拉上沈哥。”
“她一個瞎子能走去哪,連門都出不去吧。”
“沈哥,別管她,反正今天的主角也不是她。”
我曾聽過這樣一句話。
一個人愛與不愛,從他朋友對你的態度中就能知曉答案。
從前我總不信,覺得沈庭州待我那般好,怎會不愛?
可此刻,周遭那些毫不掩飾的嘲諷和指責。
沈庭州所表現出來的,也隻是對我的不耐煩。
我沒有再看任何人,摸索著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往外走。
每一步都走得極慢。
不是因為看不見而膽怯,而是在跟過去那個眼盲心瞎的自己告別。
身後傳來蘇曼柔假惺惺的聲音:
“庭州,你看薑晚,也太不懂事了,真要出事了,還不是給你添麻煩。”
可等來的,也是沈庭州冷漠的回答。
“別管她,她自己要鬧,就讓她走好了。”
“我倒是要看看,沒有我,她自己能怎麼回去。”
包間的門關上,我依靠著牆,卸下了所有偽裝。
卻不想從門縫的空隙,飄來他們的對話。
“沈哥,你還真想照顧一個瞎子一輩子啊。”
“曼柔跟了你這麼多年,也該讓她轉正了。”
沈庭州的語氣愈發的不耐煩。
聲音也冷到極致。
“薑晚畢竟救過我的命,而且我的公司也要靠她的父母支撐。”
“早知道會拖累我這麼久,就應該讓她在那場大火中燒死。”
直到冰冷的晚風迎麵吹來,才敢任由淚水滑落。
曾以為時間是證明愛情的考驗。
卻不想人心易變,更會在歲月中慢慢腐蝕,再看生厭。
擦幹眼淚掏出手機,我撥打了父母的電話。
“媽,我要離婚了。”
電話另一頭的媽媽深感不解。
“乖女兒,你不是剛治好眼睛,怎麼會......”
“隻要你想好了,媽一定支持你,那對於沈庭州的資金支持......”
想起他對我的種種。
我堅定的說道:
“撤銷對沈庭州的所有資金吧,我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4
獨自回到家後,沈庭州徹夜未歸。
從我和他相識開始,到如今十年,這是我們第二次吵架。
第一次是五年前,我滿懷希望去國外接受眼睛的治療。
最終以手術失敗,落寞回國。
那天我哭著讓他離開我,不想成為他永遠的累贅。
他冒著大雨在我家門口站了一夜,並向我求婚,隻為要和我永遠在一起。
而這一次,我們的吵架沒有撕心裂肺,沒有痛心疾首。
隻有冷漠的話語,以及施舍般的照顧。
他現在一定在等著我求他回來吧。
可惜,要讓他失望了。
我把家裏屬於我的東西都打包好,隻等著媽媽派來接我的人。
隻沒想到先等來的是沈庭州。
看著略顯淩亂的客廳,他冷哼一聲。
“晚晚,你知錯了嗎?沒有我在你身邊,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我等會組了個局,你跟昨天的那些朋友道歉。”
“下次別再鬧大小姐脾氣了。”
我的確是錯了,並且錯得離譜。
錯在我八歲那年,為了救他而失去眼睛。
錯在我錯信了他對我的感情,讓他把我當猴子耍了三年。
“道歉我就不去了,反正昨天過生日的人也不是我,別再說什麼特意為我舉辦的生日宴。”
“還有,沈庭州,我們離婚吧。”
沈庭州的表情瞬間僵住了,緊接著便閃過一絲慌亂。
可下一秒,他又像想到了什麼一般,露出嫌棄的目光。
“薑晚,你沒完了是吧?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別以為仗著我對你的愛,就可以作天作地。”
對我的愛嗎?
他是怎麼說得出口。
愛我,會仗著我眼睛看不見,把女人帶回家,讓我成為他們助興的工具。
愛我,會一次次的欺騙,一次次任憑他的朋友侮辱我。
亦或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希望我死在八歲那年的大火之中。
“沈庭州,我再說一次,我以前隻是眼睛看不見,並不是沒有感覺。”
“我感受過你愛我的樣子,所以不愛,一目了然。”
他皺起眉,有些心虛,也有些對我的愧疚。
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放在他口袋的手機響起來。
電話接通的瞬間,我聽見蘇曼柔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
“庭州,你怎麼還不下來,今天太陽好大,我都快曬死了。”
沈庭州看了我一眼,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有些煩躁。
說了句知道了,就掛斷電話。
“我下午再回來接你,這段時間你好好冷靜一下,收收你的脾氣。”
他還想在我眼睛上落下一吻,我卻快一步起身,朝房間走去。
直到門外的玄關處傳來關門聲。
我把離婚協議書放好,帶上我的行李,不再有一絲留戀的離開。
我救他一命,他照顧我十年。
我和他之間,互不相欠。
剩下他欠我的三年,我自會討回來。
父母的車開進別墅區時,與沈庭州的車相交而過。
他皺起眉看向後視鏡確認,最終被蘇曼柔的撒嬌聲打斷。
整整一上午,他時常心神不寧。
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太對勁。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慌忙打開家中的監控。
而最後出現在監控中的畫麵,
是我抬起頭看向監控,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