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王牌飛行員丈夫在執飛我們一家人乘坐的航班時,故意關閉了自動駕駛。
隻因他想讓剛剛轉正的副駕駛,他的小師妹溫雅手動操作來增加飛行經驗。
溫雅卻故意操作失誤,飛機急速下墜,機艙裏尖叫聲四起。
我嚇得心臟驟停,抓住老公的胳膊求他趕緊接管。
他卻在淡定地戴上氧氣麵罩。
“夏安,坐好。”
“小雅需要一次處理特大險情的經曆來獲得破格提拔,等飛機接近失速臨界點再由她改出,這份功勞才無人能及。”
我幾近崩潰,想通過機內通訊向塔台求救,卻發現通訊係統已被他關閉。
我隻能解開安全帶想去駕駛艙奪權,丈夫卻讓空乘將我按在座位上。
“老實點,或者我讓你以危害航空安全的罪名被逮捕,你自己選。”
“隻要到了明天飛機安全降落,女兒會被我和小雅照顧的好好的,小雅也能成為英雄,不好麼?”
可是飛機的燃料隻夠再飛八個小時了。
1.
冰冷的束縛帶死死勒住我的手腕,將我固定在經濟艙的座位上。
身旁的女兒彤彤嚇得小臉慘白,死死抓著我的衣角,哭都不敢哭出聲。
飛機仍在劇烈顛簸,失重感一陣陣襲來,胃裏翻江倒海。
“媽媽,我怕。”彤彤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勉強擠出一個笑。
“別怕,彤彤,跟媽媽玩個遊戲,我們假裝在坐過山車。”
兩名空乘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邊,眼神裏滿是警惕和為難。
“兩位,我是夏安,你們應該在內部係統裏聽過我的名字。”
那位資曆較深,胸牌上寫著“乘務長”的女人,瞳孔微微一縮。
“我是六年前A航班的機長。”
“那次風切變,是我帶著全機人安全降落的。”
乘務長的臉色變了,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就在這時機艙廣播響了,是我丈夫江澈的聲音。
“各位乘客請注意,剛才的顛簸是由於氣流影響,目前情況已受控製。”
他的聲音沉穩、冷靜,充滿了讓人信服的力量。
“機上有一名乘客情緒失控,試圖衝擊駕駛艙,已在空乘人員的協助下被控製。”
“為了保障飛行安全,請大家務必坐在原位,係好安全帶,不要隨意走動。”
“重複,請不要隨意走動,任何危害航空安全的行為都將導致嚴重的法律後果。”
他這番話一出,周圍乘客看我的眼神瞬間變了。
恐懼、憤怒、鄙夷。
我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瘋子、罪犯。
乘務長剛剛動搖的眼神,也重新變得堅定而冰冷。
她不再看我,而是指揮另一名空乘去安撫其他乘客。
我徹底被孤立了。
手腕被束縛帶勒得生疼,我暗暗用力,感受到那塑料的韌性。
我低下頭,在彤彤耳邊飛快地低語。
“彤彤,幫媽媽個忙,把媽媽頭發上的發夾拿下來。”
我的發夾是金屬的,一端被打磨得十分尖銳,是我以前飛遠途時用來防身的。
江澈知道這個習慣,但他大概忘了,或者根本沒放在心上。
彤彤似懂非懂,但還是伸出顫抖的小手,摸索著取下了我盤發用的發夾。
我用嘴接過,悄悄藏在掌心,冰冷的觸感讓我混亂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2.
尖銳的金屬一下下劃過束縛帶,發出細微的聲響,被機艙的嘈雜完美掩蓋。
飛機又一次劇烈地傾斜,整個機艙向左側翻去,沒固定的餐車在過道上橫衝直撞,撞翻了好幾排座椅。
恐慌再次升級,尖叫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溫雅在駕駛艙裏到底在幹什麼?
她根本控製不住飛機!
江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安撫,而是帶著興奮。
“小雅,穩住,對,保持住這個坡度!感受它,記住這種感覺!”
“隻有征服了極限,你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
他的話通過廣播清晰地傳遍整個機艙,像一個瘋子在宣講他的歪理。
之前還對我怒目而視的乘客們,此刻臉上也露出了驚恐和懷疑。
哪有飛行員會這樣“指導”新手處理險情?
這根本不是教學,這是在玩火!
束縛帶終於斷了。
我立刻解開自己和女兒的安全帶,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彤彤,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看,不要聽。”
女兒很乖,立刻把頭埋進我懷裏。
我站起身,目光如炬,迅速掃視著駕駛艙的方向。
門是電子密碼鎖,暴力打不開。
唯一的希望,是乘務長。
根據航空安全規定,乘務長手中必然掌握著進入駕駛艙的緊急權限,可能是獨立的密碼,也可能是最高權限的門卡。
我必須拿到它。
我抱著女兒,跌跌撞撞地衝向後方的廚房區。
乘務長正在那裏指揮空乘固定散落的物品,穩定乘客情緒。
“你需要幫助嗎?”一個男空乘試圖攔住我。
我沒有理他,徑直衝到乘務長麵前。
“你瘋了嗎?快回座位!”她厲聲嗬斥。
我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你聽到了,他在教那個新手怎麼玩弄我們的命!”
“你也是專業的空乘,你判斷一下,這是正常的氣流顛簸,還是人為的失控?”
乘務長臉色發白,但依舊嘴硬:“請你相信機長的專業判斷!”
“專業判斷?”我冷笑一聲,“他的專業判斷就是讓我們所有人都去死,來成全他小師妹的英雄夢!”
我決定下一劑猛藥。
我抱著女兒,當著所有人的麵,直直地朝著乘務長跪了下去。
“我求你,救救我的女兒,救救這飛機上的每一個人!”
“打開駕駛艙的門,讓我進去!”
“我曾是飛行員,我能把飛機穩住!”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乘務長。
她大概從未見過如此不顧一切的母親。
3.
人們的議論聲,懷疑聲,和江澈那冷靜到詭異的指導聲混雜在一起。
乘務長站在原地,臉色變幻不定。
她口袋裏的門卡輪廓,在製服下若隱若現。
我必須拿到。
我抱著女兒,再次向她靠近一步。
“飛機燃料隻夠飛八小時,通訊係統已經被他關了,我們現在就是一座飛行的孤島!”
“你想想你的家人!”
這句話似乎刺中了她的軟肋,她的眼神劇烈地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我懷裏的彤彤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小臉憋得通紅,仿佛喘不上氣。
“彤彤!”我驚慌地大叫,手忙腳亂地拍著她的背。
“醫生!有沒有醫生!”
乘務長也慌了,立刻蹲下身查看彤彤的情況。
周圍的空乘和熱心乘客也圍了過來。
混亂中,我的手閃電般伸向她的口袋。
指尖觸碰到那張硬質卡片的瞬間,我幾乎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我成功了。
我將門卡緊緊攥在手心,另一隻手繼續給彤彤順氣。
“可能是剛才顛簸,嗆到了。”一個乘客說。
彤彤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我緊緊抱著她,對周圍的人連聲道謝。
乘務長安慰了我幾句,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去處理別處的混亂。
她還沒有發現門卡丟失。
我抱著女兒,悄悄退到人群的邊緣,心臟狂跳。
駕駛艙的門就在十幾米外,像一道隔絕生死的界線。
江澈似乎也察覺到了機艙內的騷動,廣播裏傳來他不耐煩的聲音。
“乘務長,管好你的乘客!再有任何騷亂,後果自負!”
我深吸一口氣,將彤彤交給旁邊一位看起來很善良的阿姨。
“拜托您,幫我照看一下她。”
阿姨猶豫了一下,但看著我決絕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
我站起身,弓起身子,目光鎖定駕駛艙。
成敗,在此一舉。
4.
我直接衝了出去。
過道上滿是狼藉,我跳過翻倒的行李,躲開驚慌失措的人群,目標明確。
“攔住她!”
乘務長的尖叫聲在我身後響起,她終於發現不對勁。
一個男空乘反應迅速,張開雙臂攔在我麵前。
我沒有絲毫減速,肩膀狠狠撞了過去。
“滾開!想活命就別擋路!”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踉蹌著後退,我趁機從他身邊擠了過去。
駕駛艙門近在咫尺。
我能聽到門內溫雅壓抑的驚呼和江澈沉重的呼吸聲。
我舉起手,將門卡對準感應區。
綠燈亮起。
就在我準備推門而入的瞬間,廣播裏傳來江澈冰冷到極致的聲音。
“夏安,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讓飛機失速。”
我的動作僵住了。
“你猜,是你的動作快,還是我們墜毀得快?”
整個機艙,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那隻懸在門把手上的手上。
恐懼,憤怒,絕望。
我成了決定他們生死的罪人。
那些剛剛還對我抱有同情的乘客,此刻眼神裏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
“別!求你了,別進去!”
“你想害死我們嗎?”
“快回來!聽機長的!”
哀求聲,咒罵聲,不斷傳入我的耳朵。
我回頭,看到了女兒彤彤那張驚恐的小臉,她被那位阿姨抱在懷裏,對著我拚命搖頭。
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門內,是我的丈夫,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門外,是一百多條無辜的生命,和我的女兒。
此時我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