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秋家宴上,五歲兒子跟著電視節目不經意哼唱的一段黃梅戲獲得家人的讚賞。
寡嫂家六歲還不會說話的侄子備受冷落。
當晚,老公就以兒子爭風吃醋,孤立手足為由,讓身為醫生的寡嫂割了兒子的聲帶。
半小時後,兒子不僅大動脈出血。
還因為全菌環境手術受創傷導致嚴重感染。
我悲憤交加要求婆婆做主。
兼祧兩房的老公卻將手術確認書丟在我麵前。
“兄長救我而亡,我答應他一輩子照顧好嫂子和侄子,如果媽知道軒軒是被嫂子害成這樣,她一定會被掃地出門。”
“你不一樣,你是名正言順的沈夫人,沒人會怪你,隻要你承認是你博人眼球讓兒子誤食玻璃,我就給他做手術。”
1.
每月十五,是丈夫沈煜文例行公事和寡嫂行房的日子。
我攥著手中的避孕套,一路連滾帶爬上了樓。
臥室裏,趙雪柔一聲高過一聲的嬌吟傳了出來。
而我早已麻木到對這些自動免疫了。
此刻,我滿腦子都是兒子被血浸潤的衣服和慘白的臉色。
推開房門,我被滿地衣服和橡膠用品絆倒,跪倒在床邊。
“沈煜文,我買來了,給,給你們,求你放我們出去,我要去醫院,兒子真的快不行了!”
滿室旖旎戛然而止。
趙雪柔驚呼一聲,修長的雙腿從他腰上下來。
羞赧地躲在他懷中。
沈煜文並沒有停止身下的動作,嗤笑著勾起我的下巴。
“以前沒發現你還會欲擒故縱這一招,表麵裝不在意,實際想盡各種辦法阻攔我跟嫂子,知道自己對我沒有吸引力了,就拿孩子做文章?”
“別裝了,我不會跟你一起去醫院的,割了個聲帶而已,能致死嗎?他害晨晨差點自殺,這一點懲罰已經夠輕的了,你就別矯情了。”
嫂子突然一聲尖叫。
“煜文,你輕些,弄疼我了。”
我咬著牙,強迫自己不去聽她帶著挑釁的聲音。
“你知不知道要和公司合作的周老,說要聽兒子唱......”
沈煜文皺著眉頭,一把搶過我手裏的盒子。
“我最煩你這副冠冕堂皇假清高的樣子,在意就在意,別拿公司當借口,公司什麼時候需要一個小孩了。”
“家裏沒有閑車給你,要去自己走路去。”
我忍住眼淚,沒有一刻猶豫,抱著兒子飛奔離開別墅。
沒有看到他怨恨的眼神。
從這裏到最近的醫院開車至少要二十分鐘。
夜色深沉,路途偏僻。
沒有一輛車出現。
我背著兒子一刻也不敢喘氣停歇。
跑到鞋底被磨破,終於到了醫院。
我噗通跪在地上。
“醫生,醫生求你救救我的兒子,他......他被割了聲帶,動脈出血,還感染發燒了。”
醫生的手指停留在軒軒用廢布包紮的傷口。
輕輕一按血如泉水一般噴射。
正要開口,他皺著眉。
“你是沈夫人?”
我瘋狂點著頭。
“是,是,求你,快救救我的孩子!”
他歎了口氣。
“不是我不救人,沈總有吩咐,隻能給他吊個營養針。”
耳邊轟的一下炸開,我止不住顫抖。
“可......可你看到了,他很嚴重,他在發燒,他在流血啊,你們是醫生,不能見死不救對不對?求你了,求你幫幫我!”
2.
他推開我的手。
“抱歉,我們無能為力。”
說完,他轉身離開。
我看著懷裏氣息微弱的兒子。
他半睜著眼,聲音如烏鴉一般沙啞,血從口中噴出。
“媽...媽...我做錯了什麼?爸爸為什麼忽然不愛我了?”
眼淚頃刻落下,混著血液模糊視線。
“沒有,你什麼都沒做錯,是媽媽不好,媽媽一定救你!”
我顫抖著撥通電話。
“沈煜文,我求你了,讓醫生給孩子打個消炎針行嗎?我求你了,他一直在流血啊。”
他喘著粗氣。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不就是假借生命危險要做手術為由,讓醫生給他偷偷修複聲帶?我告訴你,你別想,既然他沒有同情心,喜歡顯擺,那就讓他感同身受體驗不能說話的感受。”
“他那麼小,又不是長不好了,別大驚小怪。”
我呼吸急促,幾近卑微。
“不是的,真的不是,我不給他修複,就給他打個針,打個消炎針,然後動脈止血行嗎?求你了,這是你的親生孩子啊。”
那頭沉默良久。
就在他即將開口時,趙雪柔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
“弟妹,我給侄子用的都是最好的手術用具,怎麼可能發炎,怎麼可能會動脈破損。”
“煜文,我到底怎麼樣才能讓弟妹接受我?”
沈煜文低聲哄著她。
下一秒,電話被無情掛斷。
這一刻,我渾身冰冷。
明明從前我跟兒子受一點傷,他都要所有醫生二十四小時待命。
可自從長兄因為救他而亡,出於愧疚和補償,他被迫兼祧兩房
那之後,他的心分成了很多份,與我的感情也越來越淡。
他說隻是為了彌補嫂子和侄子。
所以我忍,我不爭不搶,我給他盡仁義的機會。
哪怕他們當著我的麵親近,我都能裝作沒看見。
我隻要孩子平安長大就好。
可他現在竟然為了趙雪柔一個難過的表情傷害曾經最愛的兒子。
眼看兒子身體越發滾燙。
我隻能給婆婆打電話將事情原委說明。
半個小時後,她風塵仆仆趕到醫院。
身後是臉上帶著緋紅,剛完事的沈煜文和趙雪柔。
看到軒軒臉色漲紅,身體滾燙,傷口處的皮膚血肉糜爛。
沈煜文臉色一變,終於意識到我沒有在開玩笑。
我以為他會立刻讓醫生給軒軒手術。
可他沒有,而是趕在婆婆動怒前,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你現在為了爭寵,傷害孩子的事都能做出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明明是你......”
啪的一下,又是一巴掌。
他掐著我的脖子,低沉的聲音冰冷極了。
“要麼跟媽承認你是為了爭風吃醋,阻攔我跟嫂子才故意弄壞兒子嗓子,我就立刻給兒子安排手術。要麼你讓他一輩子做個啞巴,總歸做什麼手術怎麼做,隻有我說了算。”
看著他為了寡嫂不辨是非,甚至要將我推出去擋槍。
一顆心碎的七零八落。
曾經他娶我的時候,也曾奮不顧身力排眾議。
短短幾年,一切都變了。
我死死瞪著他。
“沈煜文,你還是人嗎?那是你親生兒子啊!”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我知道,可他也是你的兒子,為了兒子,你能忍讓的對嗎?你不是一直都很能忍嗎?再忍一下也沒關係對吧?”
3.
我咬著牙,絕望地看了他一眼。
在婆婆氣得要動手打趙雪柔前跪在她麵前。
“媽,是我見不得煜文和嫂子做那種事,所以弄壞軒軒嗓子,是我為了逃避責任汙蔑嫂子,都是我的錯。”
說著,我看向趙雪柔,咬著牙。
“對不起嫂子,都是我的錯。”
話落的那一瞬,婆婆的巴掌如風一般落在我臉上。
臉頰火辣辣得疼,很快就腫了起來,鮮血從嘴角滴落。
幾十個巴掌落下,我嘴巴腫得開不了口。
但好在醫生將兒子推進手術室。
婆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不要臉的東西,我們家真是倒了黴了,娶了你這麼上不了台麵的賤人。”
她走後,我跌坐在原地。
沈煜文緩緩走來,蹲在我身側,眼中帶著一點憐惜。
“你什麼時候能像嫂子一樣楚楚可憐呢?”
對上我倔強的眼神,他滿眼愁緒。
“嫂子一個人不容易,以後和她好好相處,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忍著痛,躲開他的觸碰。
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帶著軒軒離開這虛偽的家。
見我抗拒,他輕哼一聲,帶嫂子離開。
我死死盯著手術室,可手術燈隻亮了不到五分鐘就滅了。
緊接著所有醫生全部跑了出來。
我看著敞開的手術室和病床上還在流血的兒子。
趕忙攔住醫生。
“你們,你們幹什麼去?手術還沒做完啊!我兒子還在病床上啊!你們怎麼能離開?”
醫生焦急地推開我。
“沈總侄子忽然會叫了,我們所有人都要去給他檢查,你兒子的事先放放吧。”
我身形踉蹌,跌倒在地,拽著他的褲子,不住地磕頭。
“求你們留一個,留一個人給我兒子手術行嗎?他情況危險,求你們了。”
醫生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下一秒,沈煜文大步跑了過來甩開我的手。
“你在幹什麼?晨晨情況緊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裏爭風吃醋?”
“止個血,打個消炎針而已,至於要死要活嗎?”
我咬著牙,幾近聲嘶力竭。
“他動脈出血嚴重,你看看地上都是他的血!”
沈煜文麵色一怔。
“那輸個血就行了,有什麼難的?”
說著,他隨手指了兩個實習生。
“簡單的包紮和和打針,輸血都會吧?交給你們了,不許打擾其他醫生給晨晨檢查。”
我從未想過他會對自己兒子這麼絕情。
我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沈煜文,你是畜生嗎?他動脈出血,出血你聽不懂嗎?”
“我告訴你,如果軒軒有事,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良久嗤笑一聲。
“陸昭昭,你是個孤女,不去學怎麼攏住變心丈夫的心,反而在這兒威脅他,你覺得這對嗎?”
說完,他帶著最後一個醫生離開。
我沒有深想他話裏的意思。
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兩個實習醫生身上。
“求求你們了,一定要救我的孩子,拜托了。”
十幾分鐘後,手術燈咯噔一下滅了。
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滿腦子都是軒軒唰的一下從床上跳下來,說媽媽我沒事了的俏皮模樣。
可是不會了。
4.
他再也不會在我悲傷難過的時候,伸出他的小手一邊為我擦眼淚,一邊說還有我呢,媽媽。
他們推著一張被蓋著白布的床出來。
“不好意思哈,他失血過多,傷口被用了特殊腐爛藥劑,加速潰爛,白細胞上升,沒救回來。”
他們玩世不恭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
我踉蹌著。
“不......不可能,我不信!!你們在開玩笑對不對?”
二人不耐地咂舌,一把掀開白布,露出床上那個瘦小的身影。
隻見軒軒臉色青白,表情僵硬,我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探取他的呼吸,卻不小心碰到了他冰冷的皮膚。
那一瞬間,我渾身顫抖,拚命搖著頭。
“你們騙人,今天不是愚人節,你們騙我!你們騙我!”
我撕心裂肺的聲音回蕩在樓道。
與另一頭喜氣洋洋的歡笑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個實習生像看瘋子似的看我。
他們皺著眉,搖了搖頭,趕忙離開。
我緊緊攥著軒軒的手。
“沒關係的,你......你隻是太冷了對嗎,媽媽給你暖熱,你不會有事的,寶貝。”
我不停搓著他的手,滾燙的眼淚怎麼都讓他熱不起來。
看著他緊閉著的雙眼,仿佛隻是過於疲憊睡著了而已。
隻是胸腔再也不會起伏了。
我摸著他的臉,眼淚橫流。
明明我已經不再奢求沈煜文的感情,隻想守著孩子平安長大。
可為什麼這麼點盼頭都不肯給我?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讓我連最後一點親緣都留不住?”
望著窗外那一輪金黃的圓月,耳邊是他們的歡聲笑語。
明明是個闔家歡樂的日子,我卻隻能守著兒子的屍骨。
我死死盯著那一抹光亮下歡快的身影。
“沈煜文,我是孤女,所以我才能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我咽下喉嚨中的腥甜。
孤身一人在這充滿幸福團圓的夜晚,帶著兒子的屍體去了殯儀館。
處理完後事,拿到骨灰,已經是淩晨了。
家裏仍舊冷清。
家庭群裏是沈煜文幾十條慶祝晨晨會說一二三四的視頻。
七大姑八大姨紛紛出來送上祝賀。
沈煜文的朋友圈也被晨晨會說話的動態刷屏。
三個人的合照宛若一家三口似的甜蜜美好,令人豔羨。
配文一句最好的禮物,更是讓人歌頌他的大義。
而下麵全是圈內好友的祝福點讚。
沒有一個人提到我和軒軒的名字。
唯獨一條是不帶任何恭維,甚至帶有一絲絲諷刺的詢問。
【沈總有兩個夫人嗎?】
我認得這個頭像。
他是喜歡兒子,想要收兒子為閉關徒弟的戲曲界泰鬥——周老先生。
為了收徒,他拿出千萬資產的項目指定要和沈氏合作。
這個合作也是沈氏與最大競爭對手許氏的對賭協議是否能成功的決定性因素。
對賭成功,許氏自此退出與沈家的競爭,不再涉足國內市場。
對賭失敗,沈氏就要讓出國內市場。
這對於從未開拓海外市場的沈氏無異於是一個生死存亡的抉擇。
可現在,兒子被沈煜文親手害死。
這個砝碼被他親手丟棄。
如果周老知道他最看好的苗子竟然被親生父親害死,那這個合作會花落誰家呢?
我火速擬好一份離婚協議,眼神冰冷地看著那條評論。
緩緩點開那個頭像。
【周老,有件事情想請您幫忙做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