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秋這天，我媽提著禮盒到我單位給領導送禮。

領導不在，她就在辦事大廳直接把東西塞到我男友手裏。

“阿姨要感謝你，多虧你和領導關係好啊，托他幫書寧走後門考上單位！”

“不然就她的水平，不墊底都難，怎麼可能成功上岸！”

辦事民眾的公憤瞬間被引爆。

我和男友說破了嘴皮澄清，竟無一人相信。

事情鬧大，我們都遭單位開除。

男友的精神承受不住，直接服毒自盡。

我氣得逼我媽當眾澄清還我們清白。

她卻說都是事實。

“我又沒說錯！難道你是文曲星下凡，不用學習就能裸考上岸嗎？”

我被她坐實作弊罪名。

有人堅信自己的上岸名額被我搶走。

從人群中衝出來猛地用刀將我活活捅死。

再睜眼，我又回到我媽來單位送禮這一天。

1

“小周，你認識她們嗎？她們說是你媽媽和姐姐，要找你領導。”

保安大叔的聲音把我拉回思緒。

我這才意識到我重生了。

見保安大叔的目光狐疑地落在她們手裏的禮盒，我大聲喊道。

“我不認識她們，千萬別放她們進來。中秋快到了，多少人來送禮求辦事，領導最忌諱這一點，別給單位惹麻煩。”

保安大叔立馬掏出電棍，嗬斥兩人離開。

周書藝愣了愣：“周書寧你仔細看看呢，是我和媽來了。我們不是來求你領導辦事的，就是單純想給他送點中秋禮物。”

我媽堆砌笑容的臉變得陰沉：“你剛上岸還沒在單位站穩腳跟，為了你我大清早去商場買了這麼多東西來幫你，你不認我還要讓一個保安把我趕走，你個沒良心的。”

幫我？

我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上輩子我就是這麼被她害死的。

前世，我媽和周書藝提了一大堆禮物想送給領導。

得知他不在，直接在辦事大廳拉住我男友秦沛，把東西全塞給他。

當著所有人的麵感謝他找關係托領導幫我走後門。

無論我和秦沛如何解釋，都沒人相信我是靠自己努力考上的。

眾怒之下，我們倆都被單位開除。

秦沛經受不住打擊飲藥自殺。

而我也被偏激的群眾誤會搶走本該屬於他的名額，慘死在血刃下。

這一世，我無論如何都不能白白葬送我和秦沛的生命！

“你說話呀，還不快讓保安放我們進去！這麼多東西重死了。”

我置若罔聞，千叮嚀萬囑咐保安大叔別讓她們進門後，掉頭就走。

跑去隔壁部門送材料去了。

還沒忙活多久，就聽見外麵的辦事大廳裏傳來我媽刺耳的笑聲。

我放下手中材料連忙衝了出去，看到我媽正欣慰地拍著秦沛的肩。

“還是小秦懂事。書寧那個死丫頭竟然跟保安說不認識我們。”

“看到沒臭保安，他可是我女兒的男朋友，不長眼睛的狗東西，敢攔我，待會兒就讓我準女婿把你開除了！”

我皺眉快步走上去：“媽，你這是幹什麼，保安大叔隻是依規辦事而已。”

保安大叔受了委屈，也沒忘我的囑托。

“小周，是小秦親自帶她們進來的。”

秦沛和我家裏人見過麵，互相都認識。

我沒料到，她們會直接找上秦沛帶她們進來。

我媽冷了我一眼：“這會兒想起我是你媽了，我可受不起，你現在上岸了發達了，連親媽都不認了。”

秦沛對我使眼色。

“書寧，阿姨和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快跟阿姨解釋清楚。”

我深吸一口氣，訕笑著壓低嗓音。

“媽，這裏是單位，大家都是來辦事的，我要是大搖大擺地把你們帶進來，別人會怎麼想？”

我想拉近關係，摸上我媽手背的手卻被她一掌拍開。

她故意提高聲音：“我管別人怎麼想！今天我就是專程來跟小秦和領導道謝的！”

2

她這嗓子一掀，把所有人都嚇住了，紛紛看向我們。

秦沛還一頭霧水，對我媽笑了笑。

“阿姨，有什麼好道謝的呀，我還以為你是來辦事的呢。”

我媽激動地把手裏的東西都塞到秦沛手裏。

還是和前世一樣喋喋不休。

“多虧你和領導關係好，托他幫書寧走後門，書寧才能輕輕鬆鬆進單位啊。”

“不然就她這個水平，得把我愁死了，不墊底都難啊！”

秦沛猛地一震，掌心像著了火。

“阿姨，沒有的事！書寧能進單位全靠她自身的努力，現在的考試都是很嚴格的，任何人都沒有作弊的機會的。”

這話說得沒錯。

誰也不會傻到幫助一個不相幹的人，讓自己麵臨坐牢的風險。

可我媽就像聽不懂人話一樣，扣住秦沛的手指，不讓他鬆開燙手的禮物。

“哎呀你就別謙虛啦，你跟領導是親戚吧，不然怎麼花了一點小代價就辦成這麼大的事。禮物是送給你和領導的，拿好。”

我不知道我媽嘴裏所謂的小代價指的是什麼。

除了我日夜不停的學習，還能付出什麼呢？

秦沛嚇得直哆嗦跟我求助。

“書寧，你快跟你媽解釋一下啊，她怎麼有這麼大的誤會，我都說不清楚了！”

身邊群眾的嘲諷聲一陣又一陣。

“走後門這種事也敢在眾目睽睽下說出口，真是連臉都不要。”

“還解釋呢，你要是沒幫著走後門，她媽會這麼興師動眾地來感謝你？”

“這兩人又蠢又壞，一個自爆猛料，一個靠著男友關係走後門進單位，就這種貨色能一心一意為市民服務嗎？”

被誤會的惡語穿透我的耳膜。

我急得拽下禮品摔在地上。

“媽，秦沛不是我們領導的親戚，他們之間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別在這兒胡說八道了，趕緊走！”

情急之下，我還推了我媽一把。

周書藝一下火大，對我怒吼。

“周書寧你反了天了！媽為了幫你搞好人情世故，特意來跟你領導道謝，你還敢對她動手，有你這樣的白眼狼嗎！”

“還不趕緊給媽下跪磕頭認錯！”

周書藝指著地上的瓷磚命令我，用直勾勾的眼神逼我跪下。

我梗著脖子回吼：“我不跪。秦沛和領導沒有交情，我更是沒有作弊，憑什麼要下跪認錯？”

從小到大，我一直對周書藝唯命是從。

這是我第一次大聲和她叫板。

她微微一愣，就想衝上來打我。

這時，我媽同情地望著秦沛，沙啞地開口求證。

“小秦，你真的和領導沒有關係？”

秦沛恨不得豎起手發誓，聲音緊繃。

“真的阿姨，我才進單位不久，跟他們又不是同一個部門的，和書寧的領導見麵的次數甚至不超過三次，我們是真的沒關係。”

聽完，我媽死咬著下唇，痛心地拍大腿指責我。

“荒唐啊周書寧！你怎麼能為了上岸做出對不起小秦的事情，你把他男人的自尊放在哪兒了！”

3

我怔住了，還沒來得及反問。

我媽就撲上去抓住秦沛的手痛哭流涕。

“對不起小秦，我以為你知道的。周書寧能進單位，是因為和她的領導開了一次房才拿到透題。我一直以為你知道，願意為了她的前途忍辱負重......”

“原來你一直被她蒙在鼓裏！是我沒有教育好她，才讓你受委屈了。”

秦沛瞳孔驟縮，渾身僵直。

他滿臉不可置信：“書寧，你媽說得都是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我怎麼可能是那種會為了利益出賣身體的人。”

我使勁搖著我媽的胳膊，語速急切。

“媽，你到底為什麼這麼誣陷我，明明我什麼壞事都沒做，你非要往我身上潑臟水，我被單位開除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個問題，我在兩次人生裏都想不明白。

我媽憤憤地捂住心口，看我的眼神就像恨鐵不成鋼。

“我是你媽，你親媽！我能說假話害你嗎？原來我以為秦沛這孩子大度，肯為了你的前途讓步，沒想到你是瞞著他的，就算你是我親女兒我也看不下去了啊！”

我還想開口爭辯，可周圍人緊緊把我圍住。

一個個揮舞著手戳著我的腦門，唾沫飛濺到我臉上。

“你這賤人又當又立的，你親媽會汙蔑你嗎？我最看不起你這種人！”

“人才，瞞著男朋友爬老男人的床，你這種女的為了金錢什麼都豁得出去。”

“怪不得我兒子會落選，就是被你這個賤人擠下來的！我要去舉報你讓上麵的人開除你，把崗位還給我兒子！”

一個老阿姨氣呼呼指著我直罵，罵完才痛快地拎著包準備去舉報我。

眼見她真的當場錄了視頻要去舉報。

我媽和周書藝迅速衝出來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攔下。

我以為再怎麼鬧，我媽的目的都不是讓我丟了飯碗。

其中一定是有不為人知的誤會。

可下一秒，我就當場傻了眼。

我媽惡狠狠反駁她。

“你少做白日夢了，你兒子算老幾啊！就算周書寧被開除也輪不到你兒子，我們家書藝是這場考試的第二名，這個名額非她莫屬！”

我的天靈蓋如遭雷擊，震得我五臟六腑都發疼。

我看向我媽，不出所料地看到她臉上漸漸浮現出的得意。

一瞬間，那個困擾我兩世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我媽處心積慮地害我被單位開除，就是為了能讓第二名的周書藝上位！

她根本就不是蠢，而是壞掉極致。

“書寧，我和媽對你真的很失望。你被開除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過好在我是第二名，所以這個崗位由我來接替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我還是能為咱們周家光宗耀祖的。”

周書藝假惺惺對我歎氣搖頭，眼底的狡黠卻掩飾不住。

我厲聲大吼：“你們口口聲聲說我跟領導開房作弊上岸，證據呢，光憑一張嘴就想給我定罪嗎？”

“好，要證據是吧，我不怕丟臉，你別怪我。”

話落，她從包裏掏出一大遝東西高高揚在半空。

4

散落一地的是我被領導摟抱著進了酒店房間的不雅照片。

“你還想狡辯什麼，照片裏的女人穿的衣服跟你身上的一模一樣。”

沒錯。

這個女人從發型到穿著都和我出奇的一致。

但是我不可能承認。

“就憑一樣的穿著打扮你們就認定照片裏的人是我，至少得拍到臉讓我心服口服吧。”

我媽剛想罵我，一旁的秦沛就再也壓不住怒火了。

“夠了周書寧，照片裏的人不是你還能是誰。這套衣服是我送給你的，我還能認錯嗎？我現在就要和你分手。”

我媽冷哼一聲，拉著周書藝湊近秦沛。

“小秦你別太生氣了，周書寧不檢點是她自己的問題，我們書藝的人品絕對不會跟她一樣的。你看，書藝長得漂亮，馬上又要進你們單位了，你和她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饒是秦沛對我恨得牙癢癢，我媽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是把他嚇了一跳。

他連連後撤幾步，不敢碰上周書藝的肌膚。

我攥緊拳頭，亂如麻的腦子漸漸理清脈絡。

我媽不止是要幫周書藝搶走我的工作，就連我體麵的男朋友，她也想一並搶走給周書藝。

一大團火瞬間從心口湧向腦門。

“我現在就找酒店要當時的監控錄像，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這家酒店剛好是我大學同學家的產業，請人家幫我調個監控不成問題。

可我媽和周書藝看我急得滿臉通紅卻一臉平靜，仿佛在觀賞一隻上躥下跳的猴子。

電話撥通，我說清來意後。

得到的卻是同學飽含歉意的回複：“不好意思啊書寧，前段時間酒店的監控出問題了，沒有記錄。”

我整個人差點兒氣暈過去。

事到如今，我隻能讓這場離奇故事的主角親自幫我澄清了。

“你們的證據隻能證明領導和一個女人開了房，不能證明那個人就是我。既然如此，我問領導就真相大白了。”

說完，我掏出手機作勢打電話。

周書藝眼疾手快，立馬把手機搶了過去。

我眯起眼眸，微微嗅到一絲不對勁。

“你為什麼這麼緊張，難不成你才是視頻裏跟領導開房的女人？”

周書藝臉色煞白，尖銳的聲音幾乎刺破我的耳膜。

“你瞎說什麼，我是怕你氣勢洶洶的態度惹怒了他。畢竟以後在這兒工作的人是我，領導要是因為你遷怒於我，給我穿小鞋怎麼辦。”

我媽趁我不注意狠狠掐了我一把，讓周書藝還我手機。

“讓她打，省得她像瘋狗一樣逮誰咬誰。你是姐姐，她都敢對你這麼不尊重，我倒要看看在這麼多人麵前丟臉，她該怎麼收場！”

周書藝沉著臉遞過來手機。

我迅速撥了領導的電話，可是一連打了好幾個都沒辦法接通。

我媽像打了勝仗一樣揚眉吐氣。

“不過就是陪領導睡了一覺，就以為自己是領導是心肝寶貝了。他在出差，沒工夫搭理你。”

我握緊手機，輕輕啟唇。

“你信嗎，不出半個小時，他就會乖乖出現在我麵前。”

5

“瞧瞧她恃寵而驕的樣子，說自己和領導沒關係誰信啊。可惜你沒把你自己掂量清楚，再怎麼作你也隻是他上不了台麵的情婦！”

“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就算是他來了你也照樣得被單位開除。”

我一聲不吭，始終保持著緘默。

隻等著領導李鵬的到來。

我媽見我這副樣子，瞬間惱羞成怒，衝上來想扇我耳光。

“我怎麼生出你這種不要臉的女兒，作踐自己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你讓周家的臉往哪擱？”

可她的巴掌還沒揚到我臉上，就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大吼震住。

“周書寧！”

我媽看向身後的李鵬，以為我真把他叫來撐腰了，悻悻地收回手。

“領導，你這事吧有點大，恐怕不能罩著周書寧了......”

李鵬的腳步越來越快，甚至想衝上來，卻被身後四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按住。

他隻能目眥欲裂地衝我大喊。

“我平時工作沒有為難你吧，你為什麼要向紀委舉報我害我？”

見李鵬對我大呼小叫，我媽一下挺直腰杆，說話不痛不癢。

“哎喲你這人，讓我說你什麼好！為了走後門出賣身體也就算了，領導再怎麼說也是你的恩人，你一出事就想拉人墊背。出去外麵可別說是我女兒，我養不出你這種兩麵三刀的東西。”

我充耳不聞，抱歉地對李鵬笑笑。

“不好意思領導，其實我對你的私生活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我媽非說我為了進單位跟你上了床，隻好讓紀委同誌們幫忙處理了。”

話落，我撿起地上的不雅照遞給了為首的趙宏業。

趙宏業仔細檢查一番，沒看出偽造痕跡。

確認上麵的男人是李鵬沒錯。

他拎著照片懟到李鵬眼前，嚴肅地問道。

“李鵬，你作風不正違反規定是既要事實，現在如實告訴我，照片裏的女人究竟是誰！”

我媽看戲一般地在旁邊說著風涼話。

“同誌，這你還看不出來呀。你看那個女人身上穿的衣服，還有發型，跟周書寧不是一模一樣嗎？”

“用不著問了，像周書寧這種徇私舞弊的人就該直接開除，讓第二名上任才合情合理。”

趙宏業一記眼刀過去。

“我問你了嘛？李鵬，麵對紀委調查有所隱瞞的後果不用我多講，你自己心裏清楚。”

李鵬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仿佛還掩蓋著另外一件見不得人的大事。

而我媽急得團團轉，生怕多耽誤一秒，就影響到周書藝進單位的可能性。

“你還不趕緊說，你已經逃不了處罰了，替這個賤人隱瞞又有什麼用？”

李鵬像觸電般猛地抬頭，漆黑的瞳孔死死盯著我們的方向。

在我媽期盼的眼神中，他的食指精準地指著周書藝。

“跟我開房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