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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臨時工作和麵包店裏的監察官

詞條解釋051:蘭檀

釋義1:位於羅迪尼亞大陸西南部的半島,麵積為65.5萬平方千米,除南方海岸及北部存在海拔高度不超過1 000米的低矮山脈外,該地區絕大部分地貌為平原與窪地沼澤。發源於半島南部山區,自南向北流動的蘭檀河流域占全半島麵積的75%以上,其幹流向北穿過雨信隘口,最終彙入大陸內部的新卡斯匹安海南端,而超過一百條支流則構成了蘭檀密集的河網地貌。

雖然羅迪尼亞大陸整體上幹燥而寒冷,但地理環境封閉的蘭檀則是例外——作為大陸最接近行星赤道的地區,蘭檀半島的年降水量因為受季風影響,通常能夠達到全大陸平均值的6倍之多,破壞性的風暴潮和大規模降水引發的澇災經常對這一地區的生產和生活造成嚴重影響。

釋義2:指聯合軍政府第九軍團轄區,除部分飛地外,基本與地理意義上(見釋義1)的蘭檀半島相重合。

由於相對孤立的地理位置,蘭檀地區在傀儡戰爭爆發後的漫長時間內,一直未曾遭受任何大規模軍事行動波及,唯一的例外是四十五年前的大規模傀儡軍團入侵(參考詞條:鮮血黎明戰役)。在那場戰役中,超過兩萬名來自南軍的傀儡士兵入侵了這片土地,並在持續七十天的戰爭中造成了五萬平民和戰鬥人員的死亡。最終,時任第九軍團司令的英雄後裔馬爾科姆·謝林中將以他偉大的犧牲扭轉了戰局,但他和其他軍團指揮官的死亡也導致了該地區政治結構在一定程度上的被動轉變。

目前,蘭檀地區的實際地方行政權由十四個自治市鎮與多個自治軍事團體負責行使,在聯合軍政府卓有成效的指導下,這一地區已經從遭到慘痛破壞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根據989年的最新統計數據,在整個蘭檀地區,超過52%的公民從未遭受過暴力犯罪的侵害;88%的人未曾成為謀殺或者綁架的目標;75%的城市居民有安全的飲用水;61%的合法居民區(關於合法的定義,參見《聯合軍政府民法典》第47條—200條)未曾發生暴亂、縱火、大規模搶劫或公開武裝衝突;68%的航運船舶從未遭遇武裝劫持或掠奪;59%的合法城鎮居民有或有過有報酬的工作。毋庸置疑,今天的蘭檀是一片生機勃勃、充滿希望、和平安定的土地。

詞條解釋060:變節者

根據聯合軍政府專業人士的分析,所謂“變節者”的存在純屬謠言。近年來,偶爾有一些神經衰弱,無法很好地履行職責的不稱職正規軍士兵與缺乏經驗的年輕義勇軍戰士宣稱,他們曾經看到人類與傀儡並肩作戰,甚至對後者發號施令,這些人類被稱之為“變節者”。但眾所周知,這種說法根本經不起推敲!傀儡這種低劣、邪惡的偽人類對真正的人類具有蠻橫無理的天生敵意,任何與其相遇的人都會遭到攻擊和謀殺,這是盡人皆知的常識,怎麼會有人“變節”到他們那邊?除此之外,因為外形與真正的人類高度類似,在野戰環境下試圖通過目視觀察區別人類與傀儡本就是不可靠的行為。

總之,任何宣稱“變節者”存在,並試圖將軍事勤務執行失敗的原因推到這些子虛烏有的幻影頭上的行為都將受到軍事法庭起訴。當戰士在戰場上看到傀儡時,要做的隻是握緊武器——無論它們與何方神聖待在一起,那東西都應當且隻應被一記勇猛的刺刀突刺結束性命!

——摘自《聯合軍軍事詞典》(第13版)

1

“喂!你別往這邊來啊,我這裏的地方要不夠了。”

“阿德你才是,明明你的塊頭更大些,應該是你讓著我才對。”

“拜托,平娜,明明是你在來蘭檀之後長胖了好不好?如果事事都怨我……嗚啊!疼死了!是我的錯!我、我這就讓開!”

在位於河畔矮丘上方的臨時掩蔽部中,剛剛結束了一段小小的爭吵之後,我一邊用雙手抱著被敲得生疼的腦門,一邊勉為其難地往掩蔽部的角落裏挪了挪身子——當然,我這麼做並非屈服於平娜那金屬義肢的威力,而完全是因為我從小便銘記於心的謙讓美德。更何況,作為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我有必要表現出寬容的氣度,隻有這樣,我才能更加有效地團結與統合我的戰友,讓他們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更好地發揮出自己的本領——至少從理論上講是這樣。

在解決了這場微不足道的空間糾紛之後,我繼續將隨身攜帶的望遠鏡湊到眼前,觀察著山下不遠處的那條河流沿岸的情況。就像蘭檀半島上的所有河流一樣,這條天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小河有著彎曲、寬闊而平靜的河麵,河水的流速緩慢得幾乎無法用肉眼察覺,在西下的夕陽照耀下,它看上去就像是一整塊琥珀色的玻璃雕塑,或者一整塊凝固的蠟油,在河的兩岸與河水中央的沙洲上,數以萬計——哦,不,應該是至少數以百萬計的蘆葦幾乎占據了每一寸可以供它們紮根生長的土地,形成了一片極其壯觀、綠褐交雜的“汪洋大海”。當然,這些茂盛植被的存在也讓我幾乎看不到藏在裏麵的任何東西——如果我們沒有提前縱火燒掉一大片位於河岸邊的蘆葦的話。

“救主領袖在上……那些東西怎麼還沒來?已經超出預計時間快兩個小時了!它們是不是已經被幹掉了?還是沉到河裏淹死了?要不就是臨陣怯場自個兒偷偷溜走了?”

雖然我和平娜都表現出了耐心與沉穩的美德,但此時此刻,在掩蔽部的角落裏,還是有一個家夥在發出不和諧的聲音。說實話,自打這趟旅途開始以來,我至少有不下一百次暗暗希望這個名叫德爾塔,有著一張猥瑣的老鼠臉和與這尊容頗為相稱的卑劣性格的懦夫能遇上一次恰到好處的“意外”。但不幸的是,這家夥的運氣和生命力似乎比全世界的蟑螂加在一塊兒還要厲害,因此我隻能忍受他繼續作為平娜的助手待在隊伍裏給我製造麻煩。

“夠了,德爾塔!我不認為機器人會被淹死或者怯場溜走。”

就在我考慮著應該怎麼以禮貌且得當的言辭指出這家夥的錯誤時,平娜已經提前開了口。雖然這位來自大陸北方的據點鎮義勇軍聯絡官偶爾也會做出一些令我無法苟同的事,但在絕大多數時候,她還是值得信賴的。

“誰知道呢?那個什麼羅蒙諾索夫整天淨搞些神神道道的,天知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再說,都過去這麼久了……”

德爾塔原本還要嘀咕幾句,但他這堆廢話隻說到一半,就自動停了下來。隨著一陣漣漪在幾乎靜止不動的河麵上擴散開來,一對懸浮著的銀色小球率先出現在了河道的一端,開始朝著我們的方向加速接近,而緊接著從茂密的蘆葦叢中湧出的則是一大群張牙舞爪,長相頗能挑戰人類想象力極限的妖魔鬼怪。

其實“妖魔鬼怪”這個詞兒用在這裏並不恰當。根據《聯合軍軍事詞典》或者別的權威書籍的定義,這些被我們籠統地稱為“異獸”的生物並不是什麼超自然的存在,而僅僅是一些稍微……不那麼普通的動物而已。當然,與普通的動物相比,它們往往更危險也更致命,而且對於人類有著更加強烈的攻擊性,但就算是最強大且凶惡的黑獸(在追著那對飛行的小球的那一大群畜生中,我就發現了一隻這種玩意兒)也並沒有傳說中的各種特殊能力,更不會為看到它們的人招來災禍。

當然,若是有誰執意要跳到一頭饑餓的黑獸麵前,那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不過,就算隻是動物,對於和諧星的居民而言,異獸仍然是實打實的大麻煩——雖然這些畜生是在兩個世紀前和那幫人稱傀儡的凶神惡煞一起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但與專注於互相交戰,並不經常打擾位於它們行動路線之外的地方的傀儡不同,異獸幾乎出沒在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由於這些家夥會攻擊人類、破壞財產、製造各種各樣的麻煩,因此無論在聯合軍政府的哪個轄區,隻要你能背著一包異獸的殘肢斷爪,上交到俗稱“公會”的當地義勇軍聯絡處去,就一定能換來一筆真金白銀。

當然,對金錢的渴望並不是我們來到這裏的主要動機——雖然我目前打算賺點兒錢,但這完全是因為我們需要更加充足的經費以履行自己的使命,從而更好地為人類文明鞠躬盡瘁,僅此而已。事實上,我們還有一些其他更重要的目的,而且就目前看來,進展似乎不錯。

“很好,情況比預料中的還好!”

在這座由臨時挖出的土坑和偽裝用的蘆葦頂棚構成的掩蔽體中,還有第四個人——伊斯坎德爾·羅蒙諾索夫。與一直擠在觀察口附近的我們三人不同,他在過去的三個小時裏,一直都沒和我們說過一句話。自打我們挖好掩蔽部,在河岸邊的預定地點做好準備工作之後,這位身材嬌小,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留著齊腰銀發的十四歲女孩般的男性曆史學家就戴上了一頂大得足以遮住他大半張臉的奇怪頭盔,然後獨自一人坐在掩蔽部的角落裏自言自語。按照他的說法,這套從日出城地下的原聯邦科學院遺址裏找到的“無線腦機接口—沉浸式綜合模擬設備”有不少用途,其中之一就是對他的那對接受過大幅度改造,被他稱為“夥計”的無人機實施原本很難進行的高精度遠距操作。

當然,雖說羅蒙諾索夫在事前用複雜至極的專業名詞向我們解釋了一大堆,但我敢打賭,不隻是我,就連平娜和德爾塔也鬧不明白他到底講了些啥。我隻知道,按照曆史學家所提出的計劃,在行動開始後,他的兩位夥計——穆吉和賀尼將負責把周圍方圓幾十千米內的異獸用“特殊手段”吸引到這附近;而後,在這裏以逸待勞的我們則會進一步把那些畜生引進事先準備好,代號名為“屠宰場”的地方;最後——最重要的那一步當然是由我負責的,雖然這一步的全過程隻是把放在我身邊的起爆器解除保險並打開電源,然後按下按鈕,但這畢竟是最重要的一步,所以自然必須由最可靠的人來完成,對吧?

“哈……哈……哈……”

隨著兩架無人機和緊追在它們後麵的幾十頭異獸離我們越來越近,伊斯坎德爾·羅蒙諾索夫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脖子和手臂的皮膚也露出了淡淡的潮紅色;除此之外,一股類似薄荷腦的香味也開始在局促的地下空間中彌散開來。就我所知,這意味著這位老兄正處於愉悅與興奮的混合情緒支配之下。

“太棒了,隻差一點,隻差一點了……”

用不著聽他的自言自語,我也能靠著自己的雙眼確認這一點——在穆吉與賀尼後麵,五花八門的異獸正將各類怪異但高效的運動器官的潛力壓榨到極致,發瘋般地追逐著它們。在這場競速賽中,拔得頭籌的是一頭宛如巨型黑色劍齒虎的黑獸(這個比喻是我從羅蒙諾索夫那兒聽來的,別問我劍齒虎是什麼,我真的不知道);然後是兩頭用最標準的狗刨式拚命衝刺的瑟布魯斯獵犬;在更靠後的地方,我還看到了醜陋又危險的噴酸螃蟹和高速破浪前進的毒角鱷……咦?這附近原來有這麼多危險的畜生嗎?不過,這對現在的我而言卻是好事一樁——隻要將它們誘到預定位置,再讓那些我花高價從鎮上買來的定向雷全部起爆,這些家夥就會變成花花綠綠的鈔票,並且讓我們接下來的生活——啊,不對,是我們接下來為實現偉大事業而展開的奮鬥變得輕鬆一些。

“各位,我要脫離了!準備開始階段二!”

曆史學家話音剛落,一直貼著河麵飛行的兩架無人機突然開始迅速爬升,很快就抵達了數百米高的空中,並隨即消失在了低垂的淺灰色雲層之間——畢竟,我們可不打算讓這些寶貴的無人機和追趕它們的異獸一道被我們的“驚喜”給端掉。由於失去了追擊目標,那些畜生們暫時停止了前進,傻乎乎地停在了被我們事先縱火清理出來的空曠河灘上……當然,本著貼心周到的服務原則,我可不會讓它們久等。

“嘿!在這邊!”

在確認曆史學家的夥計已經逃到安全位置後,我掀開了掩蔽部上方的偽裝用蘆葦稈,從這個憋屈的地方鑽了出來,舉起一支在街上打三折買來的老式信號槍,把槍膛裏裝著的家夥朝著空中打了出去,而平娜和德爾塔則按照計劃,將一罐汽油澆在了被我推到一旁的蘆葦稈上,然後點燃了它。

雖然大多數異獸並不像某些流行傳說聲稱的那樣具有昆蟲般的趨光性,但火焰、煙霧和血腥味這類與戰鬥和破壞有關的東西,確實能有效地引起它們的注意。在信號彈落下,火焰燃起後不過幾秒鐘,這些家夥已經像聽到臨期食品一折甩賣開始的據點鎮居民一樣朝著我們的方向蜂擁而來……而根據我先前的勘測結果,它們必定會經過那片被我們選作“屠宰場”的區域。

“錢啊!這都是錢啊!這麼多錢自己找上門來了啊……”

見一切發展順利,德爾塔那家夥立即露出了一副沉溺於低級趣味的人所特有的標準惡俗笑容,開始興奮地念叨了起來。高風亮節的我自然不屑於如此庸俗地斤斤計較——雖然在給放在身邊的起爆器通電並解除保險的過程中,我也稍稍計算了一下這些畜生在本地公會能換來多少真金白銀,但這僅僅是因為我希望能及早地對我們接下來的財務狀況有些概念,而非我正在心裏估摸著該怎麼把即將分到手的錢花出去。

“準備起爆。開始倒計時!”當衝在最前麵的黑獸和分別跑在第二、第三名的瑟布魯斯獵犬衝過我之前特意立下,用於標識破片雷殺傷區域的紅色木棒的位置後,我又發射了兩發誘敵用的信號彈,同時開始了倒數計時,“五、四、三、二……”

就在我將右手拇指放在起爆按鈕上,準備在報出最後那個數字的同時,帥氣地把這些家夥一掃而光時,一道如同液態火焰般的熾熱白光突然毫無征兆地從天際線的那頭噴薄而來,並占據了我的全部視野。哪怕我在轉瞬間便閉上了眼睛,但強光仍然穿透了我的眼瞼,讓我的視網膜刺痛不已。

咦?等等!我記得我買的那些定向雷好像沒有這麼大威力啊!

3

在古董級發動機發出的哮喘般的哀鳴聲中,“走為上號”像一頭跛腳的老牛般搖搖晃晃地爬過了紅木鎮的街道,激起了道道雪白的浪花。在蘭檀這個河流與蘆葦遍布的地區,一年裏有四分之三的日子都在不間斷地下雨,而這裏的城鎮街道也隻會有兩種麵貌——要麼滿是積水,要麼一攤爛泥。要知道,並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閑錢隨時維護下水道。

“快點,拜托再快點……”

自打進了鎮子,栗子就一直不斷地嘀咕著——考慮到現在正是她在駕駛“走為上號”,這種自言自語實在是有點可笑……不過,我倒是完全可以理解她現在的表現。畢竟,栗子對身邊人的關心程度,我再清楚不過了。

現在,掛在栗子腰帶上的那個扣件正在以越來越高的頻率閃著紅光。在日出城地下“尋寶”時,我們在一個房間裏找到了不少這種看上去像是兒童玩具的小東西,這玩意兒每套都由兩隻一模一樣的半球狀扣件組成,可以很方便地隨身攜帶。我們不知道這東西當年設計時的用途,唯一能確定的隻有一點——在以正確的方式擠按其中一隻扣件後,另一隻就會開始閃爍,而且距離越近,閃爍速度就越快。即便在相隔幾十,甚至是上百千米的情況下,它們也能正常運作,作用距離比我們的那幾台車載和單兵無線電台要遠得多。雖然沒發現它有別的什麼用途,但我們還是把扣件中的一隻給了隊伍裏年紀最小的可可,另一隻則給了擔任她臨時“監護人”的栗子。這樣一來,萬一可可在我們的通信器聯絡範圍外獨自行動時遇上什麼麻煩,至少還能向我們發出求救信號。

隻不過,我們實在沒想到,它居然這麼快就發揮了作用。

“你也別太擔心。”在接連幾次因為栗子的瘋狂違章駕駛(不對,這地方好像壓根兒沒有交通規則來著)被顛得撞上車廂壁,或是與其他人撞在一塊兒之後,平娜終於開口勸說道,“可可應該不會有事的,畢竟她可是和咪咪在一起啊。假如隻遇上一般的壞人的話,咪咪完全可以——”

“所以我才更擔心了啊!”

栗子的聲音聽上去簡直像是要哭出來了,而她接下來的那個野蠻大拐彎更是讓我被猛地從座位上拋了出去,險些把我清純的初吻獻給了坐在正對麵的德爾塔。看來以後應該換別人坐在車廂的對麵才行,艾琳很不錯,平娜我也勉強可以接受。

“如果連咪咪都……那我該怎麼辦才……”

“哇——啊!”

還沒等栗子把話說完,剛剛和德爾塔那家夥分開的我又在慣性的作用下撲進了艾琳的懷裏,然後和羅蒙諾索夫撞在了一起。

喂,有你這樣急刹車的嗎?就算這輛老車再怎麼皮實,裏麵的人也經不起這麼整啊!——我原本是打算對栗子吼出這幾句話來解氣的來著。不過,在從車廂裏跌跌撞撞地爬起來之後,我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在“走為上號”前方的街道上,至少有幾百號人挨挨擠擠地湊在一起,以本地人特有的毫無公德心的方式完全阻塞了這一區域的正常交通;而那些經過此地的人要麼繞路,要麼也加入圍觀的行列。後者的增長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一步加劇了這裏的交通擁堵。

“是這裏嗎?”羅蒙諾索夫用雙手捂著被撞到的後腦勺,如此問道。

“對,就是這家店!”栗子絲毫不顧因為她的野蠻駕駛而被撞得七葷八素的我們,搶先一步跳下了車,朝著那家掛著“物美價廉量又足”(這什麼破名字)招牌的麵包店跑去,而我們隻能暈頭轉向地離開“走為上號”,竭力試圖擠開人群,跟上她的腳步。

當然,正如我過去的經驗所表明的那樣,要在擁擠的人群裏跟上某個人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當人群積滿了一整個路口,而且還在持續膨脹的時候。隻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我就完全看不到栗子的身影了,滿眼隻剩下無數穿著蘭檀本地特有的寬鬆淺色長袍,裹著纏腰布與裹胸布的陌生男女的身影。

“喂,麻煩讓讓道!我要過去!拜托,讓讓道!”基於深植於我心底那溫良恭儉讓的美德,以及那麼一丁點兒不想惹麻煩的心理,我自然沒法像栗子那樣心急火燎地往裏擠,隻好在不招惹人的情況下盡可能地用語言和手勢示意看熱鬧的家夥們讓開。不過,就像他們對交通規則視若無睹一樣,大多數本地人顯然也不怎麼吃我這一套,而且……

“嗚哦!”就在我忙著勸說人們為我讓道時,一個橫衝直撞,身上還帶著一大堆大包小包的家夥突然像一條金槍魚似的從人堆裏鑽了出來,狠狠地和我撞了個滿懷。我隻來得及悶哼了一聲,就和那家夥一起翻滾著撞出了一條道兒,直到店門外的台階下才停下來。

“活見鬼!你是沒長眼睛還是沒——”

在這番過於親密的翻滾運動結束後,我下意識地揪住了對方,想發泄一下自己正當的怒火,結果卻發現自己正抓著一個瘦瘦小小且帶著一股子兼具野性與迷糊氣質的小個子女孩……好吧,我知道這世界上存在著許多巧合,但湊巧成這樣倒也不容易。

“嗯?你是……咪咪?”

“阿德!”咪咪倒是一下子就認出了我,並且歡呼著跳了起來,“阿德你也來啦?太好啦!我就知道我們的麵包肯定會大獲成功的!”

“咦?什麼大獲成功?我們是接到了可可的呼救信號才急著趕回來的。”好不容易從人堆裏粗暴地鑽出來的栗子也跑了過來,“她……她難道沒和你在一起嗎?”

“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哦!”雖然剛剛才狼狽地栽了個跟頭,但這並不妨礙咪咪笑得頗為燦爛,“我們今天早上一起來這家店應聘打工,結果剛做了第一個麵包,老板就宣布我們被正式錄用,還說我們的麵包一定會大賣!但我真的沒想到!才這麼一會兒,我們的麵包就受到了這麼多人的歡迎——”

“嗯……那個……怎麼說呢……”

我有些尷尬地撓著腦袋,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除了永遠活在陽光燦爛且積極向上的心態中的咪咪,大概也沒有別人會把聚在這裏的這些人都當成是買麵包的人了吧。

“那可可在哪兒?”見我支支吾吾、一時語塞的樣子,栗子立即單刀直入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這個啊,她應該還在店裏吧。”咪咪一邊從地上撿起手中的大包小包,一邊說道,“之前我們的麵包做得太多,店裏的一些材料不太夠了,所以老板先生委托我去采買更多的材料回來……我對這裏不太熟,花了比較多的時間,但我最後還是……”

“所以你也是共犯嗎?”

一個清脆且帶著幾分怒意的聲音突然從麵包店的方向傳來,打斷了我們的交談。接著,我又聽到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似乎有人正在快步從店內走出來。

“誰?”我問道。

4

“我是奧黛麗,聯合軍政府最高統帥部……不,聯合軍政府人事部任命的普通監察官。”幾秒鐘後,先前說話的那家夥和我對上了眼神——那是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子,“以違規生產食品、危害食物供給安全、破壞儲備法案和欺詐的罪名逮捕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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