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年那碗毒藥早就讓我絕育,而下毒的人正是他的新歡。
我看著他為那個女人羞辱我、囚禁我。
直到我一把火將他的白月光燒成焦炭。
他自剜雙目跪在我家墳前刻碑,
「笑死,本王妃隻有喪偶,哪來的下堂?」
......
柳如煙端著那碗安胎藥走進我院子時,我就知道這場戲開始了。
“姐姐近日氣色不好,我特意送來太醫署新配的安胎藥。”
她聲音軟綿綿的,腕上的翡翠鐲子碰著瓷碗叮當作響。
“雖說姐姐用不上......但聞聞藥香也是好的。”
我看著她還沒顯懷的小腹。
那裏麵是蕭衍的孩子,也是我這輩子再也要不到的念想。
三年前那場“意外”中毒之後,太醫張文遠就搖頭告訴我,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而那時負責我飲食的,正是柳如煙推舉進府的廚娘。
“放下吧。”我示意容嬤嬤接過來。
柳如煙卻沒鬆手:
“姐姐不嘗嘗?這可是王爺特意為我求的方子,聽說裏頭有上好的雪蛤......”
我抬眼看向她。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臉上,那張看似溫良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唯獨眼裏藏著針尖似的得意。
“你確定要讓我喝這藥?”我輕聲問。
她笑容僵了一下,又軟聲道:“姐姐說笑了,這是妹妹特意為您準備的。”
哦,是想讓我試毒。
看來她也沒那麼信任我。
我端起碗抿了一口,苦味在舌尖漫開,還帶著一絲不尋常的酸澀。
“味道如何?”她緊盯著我的表情。
“不錯。”
我放下碗,“容嬤嬤,把前幾日莊子上送來的血燕取來,給柳姨娘帶回去補身。”
柳如煙眼睛一亮。
血燕難得,蕭衍上月得了兩盞全賞給了我,她明裏暗裏討了幾次我都沒給。
等她捧著血燕心滿意足地走了,我才對容嬤嬤說:“把藥倒了,一滴都別剩。”
“娘娘懷疑有毒?”
“沒毒。”我望向窗外。
柳如煙正小心翼翼地捧著血燕盒子穿過庭院,“但她會在裏頭加別的東西。”
容嬤嬤不解。
“去查查她最近見了什麼人,買了什麼藥。”
我撚著指尖殘留的藥味,“那酸味是紅花果,孕婦碰不得。她若真有了,絕不會用這個。”
果然,傍晚容嬤嬤就帶回消息:柳如煙的陪嫁丫鬟前天悄悄去城南保和堂抓了藥,其中就有紅花果。
“保和堂......”我想了想,“那不是劉太醫家的產業?”
劉太醫是柳如煙的表親,也是三年前斷言我“再難有孕”的人。
容嬤嬤壓低聲音:
“老奴還打聽到,柳姨娘這幾日並沒請太醫診脈,說是胎象穩,不必勞動太醫。”
我笑了,原來如此。
“娘娘,要告訴王爺嗎?”
“不必。”我撚著腕上的玉鐲,“你去找張文遠,讓他配一副落胎藥。”
容嬤嬤嚇了一跳:“這......”
“要看起來像意外小產的方子,”
我補充道,“再用柳家丫鬟買藥的那個保和堂的名義送去。”
三日後,柳如煙小產的消息傳遍了王府。
蕭衍匆匆從兵部趕回時,我正坐在窗前繡一方帕子。上麵是並蒂蓮,一株盛開,一株枯萎。
他帶著一身寒氣闖進來,第一句話是:“你做了什麼?”
針尖刺進指尖,血珠冒出來,染紅了一瓣蓮花。
“王爺以為我做了什麼?”我舔掉血珠,繼續繡那株枯荷。
他一把搶過繡繃砸在地上:“柳姨娘小產了!太醫說是誤食紅花果――”
“真巧,”我抬眼看他,“三年前我中的毒裏,也有紅花果呢。”
蕭衍的表情有一瞬間動搖,但很快又冷下來:“那次是意外。”
“這次也是意外。”
我起身,從妝匣底層取出一包藥渣,“柳姨娘送的安胎藥裏發現的。
嬤嬤怕有問題,特地留著。”
他盯著藥渣不說話。
“王爺若不信,可以請太醫查驗。”
我頓了頓,“不過別請劉太醫,他家和保和堂有親,怕是會偏袒。”
蕭衍的眼神變得複雜。
他當然知道劉太醫和柳家的關係,也知道三年前就是劉太醫斷定我再難生育。
“柳姨娘現在如何?”我故意問,“需要我去看看嗎?”
“不必。”他轉身要走,又停步,“你這幾日別出院子。”
門被甩上時,我撿起地上的繡繃。那株枯荷已經被血染透,像燒焦的蝶翅。
容嬤嬤悄聲進來:“王爺派人封了院子。”
“意料之中。”我繼續繡花,“柳如煙那邊呢?”
“哭鬧著說是有人害她,但王爺查了藥渣,確實是保和堂的方子。”
容嬤嬤壓低聲音,“張太醫悄悄遞話,說柳姨娘的身子......不像剛小產的。”
針尖又一次刺進指尖。
原來如此,根本沒有孩子,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戲。
她假裝懷孕,假裝被我害得小產,就是要讓蕭衍徹底厭棄我。
可惜她太急了,急得忘了偽裝脈象。
“娘娘,現在怎麼辦?”
我繡完最後一針,剪斷線頭。
“等。”
等蕭衍查清保和堂的賬目,等他知道柳家丫鬟確實去買過紅花果。
等他想明白這一切巧合背後的真相。
或者等他想不明白,永遠被柳如煙的眼淚蒙蔽。
窗外忽然下起雨,雨點敲著青瓦,像無數人在輕輕叩門。
三年前那個雨夜,我也是這樣坐在窗前,等蕭衍從邊關回來。
等他回來發現我中了毒,等他說會為我討回公道。
最後等來一句“意外”。
雨越下越大,我在雨聲裏聽見容嬤嬤輕聲問:“娘娘若是難過,就哭出來吧。”
我摸了摸幹澀的眼角。
“拿針線來,”我說,“該給王爺繡個新香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