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正窩在沙發裏刷手機,突然收到厲燼的微信。
「今天帶鐵錘去做絕育,你有空一起嗎?」
我盯著屏幕愣了兩秒,手指懸在鍵盤上,一時不知該怎麼回。
自從上次的藍牙事件後,我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縫裏。
可偏偏鐵錘那傻狗每次在樓道遇見我,都會興奮地撲過來搖尾巴。
搞得我不得不和厲燼尷尬寒暄兩句。
猶豫片刻,我還是回了句:「好,幾點?」
「十點,樓下等你。」
我火速爬起來換衣服,順手抓了頂鴨舌帽扣在頭上。
試圖用帽簷遮住自己莫名其妙發燙的臉。
寵物醫院裏,鐵錘蔫頭耷腦地趴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大腦袋擱在我腿上,濕漉漉的鼻子蹭著我的掌心,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它好像知道自己要挨刀了。”我小聲對厲燼說。
厲燼靠在牆邊,雙手插兜,聞言低頭看了鐵錘一眼。
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慫。”
鐵錘嗚咽一聲,尾巴都沒力氣搖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厲燼的目光落在我手上,又很快移開,喉結滾了滾,沒說話。
手術很快結束,醫生叮囑了幾句術後護理事項,厲燼一一記下,表情認真得像在聽軍事彙報。
我偷偷瞥他,發現他眉頭微蹙,下頜線繃得緊緊的,莫名讓人覺得......
有點可愛。
回程時,鐵錘因為麻醉還沒完全退,走路歪歪扭扭的,厲燼幹脆把它抱了起來。
一米九的男人懷裏摟著一隻大狗,畫麵莫名和諧。
“它挺重的,我來幫你拿東西吧。”
我主動接過厲燼手裏的寵物包。
他頓了頓,低聲道:“謝謝。”
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他側臉上,柔和了那道疤痕的冷硬感。
我忽然發現,他睫毛很長,垂眸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莫名顯得,溫柔。
晚上,我正煮泡麵當宵夜,突然聞到一股焦糊味。
起初我沒在意,直到樓道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著火了!快下樓!”
我手一抖,鍋鏟掉在地上,衝到門口時,走廊裏已經煙霧彌漫。
鄰居們慌亂地往樓梯間跑,我下意識看向401,厲燼的門還關著。
“厲燼?!”我用力拍門,沒回應。
鐵錘的叫聲從裏麵傳來,急促又焦躁。
我心一橫,轉身衝進廚房,抄起濕毛巾捂住口鼻。
又拎起一把椅子,對著401的門鎖猛砸幾下,門開了。
濃煙瞬間撲麵而來,我眯著眼衝進去。
發現厲燼半跪在客廳中央,懷裏緊緊抱著鐵錘。
而他的肩膀繃得死緊,呼吸急促,眼神渙散,像是陷入了某種夢魘。
“厲燼!”我衝過去拽他,“快走!著火了!”
他猛地抬頭,瞳孔驟縮,手臂上的肌肉繃得發硬,卻一動不動。
我瞬間明白過來,他PTSD發作了。
“鐵錘沒事,它很好!”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
“但現在我們得帶它出去,好嗎?”
他的手指冰涼,掌心有一層薄汗。
在我握住他的瞬間微微一顫,眼神終於聚焦到我臉上。
“......走。”
他啞聲道,一把抱起鐵錘,另一隻手卻反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發疼。
樓下空地上,消防車的鳴笛聲刺破夜空。
厲燼靠在花壇邊,臉色蒼白,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黏在眉骨上。
鐵錘趴在他腳邊,虛弱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我遞給他一瓶水,他接過去時手指還在輕微發抖,瓶蓋擰了兩次才打開。
“謝謝。”他聲音很低,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我搖搖頭,在他旁邊坐下,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
“鐵錘以後就是清心寡欲的小太監了,你可得好好安慰它。”
厲燼沉默片刻,忽然極輕地笑了一聲。
夜風拂過,他側過臉看我,眸色深沉:“剛才......嚇到你了?”
“沒有。”我頓了頓,小聲補充。
“我以前在福利院照顧過有PTSD的孩子,所以......大概能理解。”
他微微一怔,目光落在我臉上,像是第一次認真打量我。
良久,他低聲道:“我退役前,最後一次任務......沒能救下一隻搜救犬。”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鐵錘是它的後代。”
他揉了揉鐵錘的腦袋,聲音沙啞,“我答應過要照顧好它。”
我鼻子一酸,突然很想抱抱他。
但最終,我隻是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它現在很好,你也是。”
厲燼垂下眼,喉結動了動,耳尖在夜色中悄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