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宴的水晶燈折射出萬千光點,將宴會廳照得如同白晝。
我挽著霍聿深的手臂穿過人群,香檳杯在指尖輕輕晃動,金色液體隨著步伐漾出細碎的漣漪。
港城的名流圈比京市更顯國際化。
黃皮膚、白皮膚、黑皮膚的賓客操著夾雜粵語的英語談笑風生。
空氣中漂浮著法語香氛與意大利香水的混合氣息。
“霍太太,幸會。”
一位金發碧眼的男士舉杯示意,他是歐洲某財團的亞洲區總裁,笑容得體卻帶著審視。
我微微頷首,霍聿深自然地接過話頭,用流利的法語與他交談。
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隔著絲質禮服麵料,那熱度卻像帶著電流,順著手臂蔓延至心臟。
這是我第一次以“霍太太”的身份出現在公眾視野。
昨夜臨睡前,霍聿深的助理送來定製禮服。
一身銀白色魚尾裙,領口綴著細碎的月光石,行走時仿佛有銀河在流動。
“霍先生說,蘇小姐穿白色好看。”助理的語氣恭敬,眼底卻藏著好奇。
此刻,我能感受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探究、好奇、甚至帶著幾分不懷好意。
畢竟,京城名聲很差的蘇家女嫁給港城新貴的戲碼,足夠他們咀嚼好一陣子。
“看來我們成了今晚的焦點。”我側頭對霍聿深低語,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
他低頭看我,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那也要看是誰的焦點。”
指尖在我手腕內側輕輕摩挲,動作隱秘而曖昧,“我的太太,本該萬眾矚目。”
心臟像是被羽毛輕輕搔過,泛起一陣奇異的癢。
我正想開口,一股甜膩的香水味毫無預兆地闖了進來。
“姐姐!”白玫兒的聲音帶著刻意的驚喜,像顆裹著糖衣的石子,猝不及防地砸進平靜的湖麵。
她穿著一身火紅色禮服,脖頸間戴著鴿血紅寶石項鏈,在水晶燈下閃得人睜不開眼。
“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早知道霍先生也來,我們就一起走了。”
她說著,自然而然地就想挽我的手臂。
那姿態親昵得仿佛我們是情同手足的姐妹。
我不動聲色地側身避開,端起香檳抿了一口,語氣清淡:“白小姐,好久不見。”
白玫兒的手僵在半空,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很快又被笑容掩蓋。
“姐姐還是這麼生分,”
她故作委屈地嘟起嘴,視線落在我空蕩蕩的脖頸上,話裏有話。
“霍先生怎麼沒給姐姐準備些像樣的首飾?“
“你看我這條項鏈,是凜哥哥今天特意拍下送我的,他說配我的新禮服好看。”
她抬手輕撫項鏈,鑽石的光芒刺得人眼疼。
周圍已經有人停下交談,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鬧劇。
我淡淡一笑,目光掃過她那身與場合格格不入的豔麗,“白小姐喜歡就好。“
“畢竟,不是誰都能把暴發戶的審美當成榮耀。”
白玫兒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姐姐怎麼這麼說......”
“難道我說錯了?”我向前一步,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鋒芒。
“頂級晚宴的著裝禮儀,講究的是得體而非張揚。“
“白小姐這身行頭,倒像是要去參加夜總會的選美。”
周圍響起幾聲壓抑的低笑。
白玫兒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姐姐,我知道你還在生凜哥哥的氣,”
她話鋒一轉,聲音帶上哭腔。
“可是蘇叔叔在京市的項目出了問題,急需要資金周轉,他都已經放下身段去求凜哥哥了......”
這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向我的軟肋。
她就是要當眾揭我的傷疤,讓所有人都知道,蘇家如今隻能仰仗陸凜的鼻息。
我看著她拙劣的表演,忽然覺得可笑。
前世就是被這樣的眼淚騙得團團轉,以為她真的善良單純,以為陸凜真的有情有義。
“是嗎?”我挑眉,語氣裏聽不出喜怒,“看來白小姐的消息很靈通。”
目光越過她,我看見不遠處的角落裏。
陸凜正站在那裏,西裝革履,身姿挺拔,可臉色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的視線死死地鎖在我身上,帶著占有欲和怒意,像一頭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
我收回目光,對著白玫兒露出一抹得體的微笑,聲音清晰地傳遍周圍。
“不過,我現在是準霍太太。蘇家的事,自有我先生費心。就不勞白小姐和陸先生掛心了。”
說完,我轉身,徑直走向不遠處正與人交談的霍聿深。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我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
姿態親昵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先生,聊完了嗎?我有點渴。”
我的聲音放軟,帶著恰到好處的依賴。
霍聿深身體微不可查地一僵,隨即放鬆下來。
他抬手,狀似隨意地拂去我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指尖擦過我的頸側,帶來一陣戰栗。
“剛好聊完。”他低頭看我,眼底帶著笑意,語氣寵溺,“想去喝點什麼?”
“檸檬水就好。”我仰頭看他,四目相對的瞬間,仿佛有電流穿過。
我們都清楚,這是一場默契的表演,可彼此眼中的認真,卻又不像作偽。
他輕拍我的手背,動作自然而親昵,隨即抬眼看向陸凜的方向,目光冷冽如冰。
那眼神裏的警告和占有欲,毫不掩飾。
陸凜站在原地,臉色鐵青,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衝過來。
白玫兒也愣在那裏,精心維持的笑容徹底碎裂。
我靠在霍聿深懷裏,感受著他胸膛沉穩的心跳,心中湧起一股奇異的安全感。
這感覺陌生而危險,卻又該死的讓人沉淪。
“做得很好。”霍聿深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溫熱的氣息,“我的霍太太,果然沒讓我失望。”
水晶燈的光芒落在他的側臉,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愈發深邃。
我忽然覺得,這場聯姻,或許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