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後半夜的涼氣鑽進來時,我打了個哆嗦。
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李姨正往我身上蓋薄毯。
她動作很輕,像是怕驚醒我。
見我醒了,隻歎了口氣:
“傻孩子,等不到就回房睡啊。”
“沒事姨,我不困。”
我揉了揉眼睛,牆上的鐘指著兩點半。
李姨沒再說什麼,拍了拍我手背回了房。
三點剛過,門鎖終於哢嗒響了。
我猛地站起來,腿麻得差點摔倒,扶住沙發扶手才站穩。
江浩推門進來,一股酒氣撲麵而來。
他腳步虛浮,白襯衫領口敞著,平日裏挺直的背此刻有點駝,看見我時愣了一下,眼神渙散:
“微微?你怎麼還在這?”
“你喝了多少?”
我上前扶他,指尖觸到他胳膊,燙得驚人。
他沒回答,往沙發上一癱,頭歪在靠墊上,眉頭皺著,嘴裏嘟囔著什麼。
聽不清是陳瑤的名字還是別的。
我去廚房擰了熱毛巾,蹲在他麵前幫他擦臉。
他睫毛很長,醉酒後不再緊繃,倒顯出幾分少年氣。
我看著他,心裏那點委屈突然翻湧上來。
像小時候被人搶了糖,明明該哭,卻憋得喉嚨發緊。
“江浩。”
我湊到他耳邊,聲音輕得像歎息。
“你記不記得我小學被人堵在巷口,是你背著我跑了三條街?”
他呼吸很重,沒反應。
“我喜歡你好久了,從你保護我那時候就開始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砸在他手背上。
他手指動了動,我趕緊抹掉眼淚,怕他醒了看見。
後來我怎麼睡著的,自己也記不清了。
身邊的人呼吸漸漸平穩,酒氣散了些,竟讓人莫名安心。
第二天是被江叔煎蛋的香味叫醒的。
陽光透過窗簾縫照進來,正好落在江浩臉上。
他已經醒了,正盯著天花板發呆,看見我動了,猛地坐起來,眼神裏有點不自在:
“早。”
“早。”
我低頭整理毯子,掩飾昨晚哭過的痕跡。
早餐桌上氣氛很悶,江浩扒拉了兩口粥就說要走。
“江浩。”
我在他走到門口時叫住他,手心又開始冒汗。
“我們能聊聊嗎?”
他腳步頓住,轉過身,表情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冷淡:
“什麼事?”
“我們出去說。”
我跟在他身後走到小區的長椅旁。
他轉頭問我,語氣冷冷的:
“你有什麼事?”
“這些年......你對我,就隻是哥哥對妹妹嗎?”
我盯著他鞋尖,聲音發飄。
空氣靜了幾秒,他嗤笑一聲,語氣輕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不然呢?微微,你別多想,爸媽讓我照顧你,我一直記著。”
“那你熬夜幫我改錯題,雨天背我回家,也是因為爸媽的囑咐?”
他皺起眉,像是覺得我不可理喻:
“不然呢?你是我妹妹,我不照顧你照顧誰?”
原來真的是我想多了。
那些我偷偷藏起來的心動瞬間,在他眼裏不過是“哥哥的責任”。
我突然想起昨晚在他耳邊說的話,幸好他醉著,不然該多難堪。
心裏那點殘存的火苗徹底滅了,反倒鬆快下來。
我抬頭衝他笑了笑,是真的覺得輕鬆了:
“沒什麼,就是問問。”
“祝你和陳瑤......一切順利。”
他愣了一下,大概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含糊地應了聲“知道了”。
我回到了房間,把那張夾在筆記本裏的紙條抽出來,撕成了碎片。
碎紙落在垃圾桶裏,像一場無聲的告別。
也好,總算是說開了。
以後的路,各走各的,也挺好。
江浩和陳瑤走的那天,我和江叔李姨一起去機場給他們送行。
我揮手告別,就像是在告別我那懵懂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