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廳接待台的姑娘認出我，立刻起身微笑。

“蘇小姐，您找顧總嗎？他在頂樓開高層會議呢。”

“我不找他。”

我把墨鏡摘下來，隨手塞進手袋。

“行政部在哪一層？我查點資料。”

姑娘臉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大概沒料到我會突然找行政部，但還是很快報了樓層。

“在12樓，您直接乘總裁專屬電梯上去就行，我跟行政部那邊打聲招呼。”

電梯數字不斷攀升，鏡麵裏映出我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套裙，襯得臉色有些冷。

12樓行政部的門虛掩著，裏麵傳來打印機工作的“滋滋”聲。

我推開門進去，正在整理文件的行政部主管林姐抬頭看到我。

手裏的文件夾“啪嗒”一聲掉在桌上，慌慌張張地迎上來。

“蘇、蘇小姐？您怎麼來了？是顧總讓您來拿什麼東西嗎？”

“不是他讓我來的。”

我走到靠窗的電腦前，那是平時用來登記考勤和報銷的公用設備。

“最近顧氏不是在推進城西的文旅項目嗎？我幫蘇家這邊對接下進度，看看人員調度表。”

林姐眼神閃爍了一下，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調度表......顧總那邊不是已經跟蘇董對接過了嗎？要不我幫您把文件送過去？”

“不用麻煩。”我拉開椅子坐下，指尖放在冰涼的鍵盤上，“我自己看就行，你忙你的。”

林姐站在原地沒動，眼神時不時往我這邊瞟，看得出來她很緊張。

我沒管她，徑直點開考勤管理係統，在搜索欄裏輸入“溫若寧”三個字。

顧承澤說溫若寧是他的貼身助理，那考勤記錄裏肯定能找到她的名字。

屏幕光藍幽幽的，映著我沒什麼表情的臉。

鼠標滾輪往下滑，過去三個月的考勤記錄一頁頁跳出來。

溫若寧的名字後麵，幾乎每一行都跟著另一個熟悉的名字：顧承澤。

出差記錄更是刺眼：

城西項目考察，4天，顧承澤、溫若寧，同一天出發，同一天返回。

上海合作商洽談，6天，顧承澤、溫若寧，同一趟航班，同一輛接機專車。

深圳行業峰會，3天，顧承澤、溫若寧，入住酒店地址完全一致......

我又點開加班記錄，時間戳精準得像提前算好的：

顧承澤，22:15下班；溫若寧，22:18下班。

顧承澤，23:40下班；溫若寧，23:42下班。

甚至有一次，兩人都是淩晨1:30才離開公司，考勤備注裏寫著“項目緊急加班”。

我手指有點僵，按鼠標的力度大得指節發白，又點開了報銷管理係統。

搜索欄輸入“顧承澤”，彈出的報銷單密密麻麻鋪了滿屏。

我一條一條往下看，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著，越收越緊。

上海那次出差，酒店發票上寫著“行政套房，1間”。

金額後麵跟著一長串數字，備注是“項目團隊住宿”。

可考勤記錄裏，那趟出差隻有他和溫若寧兩個人。

深圳峰會的報銷單更過分，不僅有酒店費用，還有情侶餐廳的消費憑證。

甚至連溫若寧的護膚品購買記錄都在裏麵，報銷理由寫的是“商務接待禮品”。

最讓我窒息的是城西項目考察的報銷單，附件裏夾著一張溫泉度假村的消費小票。

日期正是他們出差的最後一天，項目備注欄空白，卻清楚地寫著“雙人私湯套餐”。

屏幕上的字跡開始模糊，我眨了下眼，才發現是眼淚差點掉下來。

下頜繃得死緊，牙齒咬在一起，發出很輕的摩擦聲。

林姐大概是聽到了動靜，小心翼翼地走過來，聲音帶著怯意。

“蘇小姐......您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

“不用。”我沒回頭，揮了下手讓她出去，“你先去忙，我看完會自己把電腦關掉。”

林姐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室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空調出風口的微弱聲響。

我靠在椅背上，看著屏幕上並排的兩個名字，還有那些刺眼的報銷記錄，隻覺得渾身發冷。

窗外天色徹底黑了，城市的霓虹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屏幕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玻璃映出我一張臉，沒什麼表情，隻是眼底沉得像積了厚厚的冰。

辦公室裏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敲在空洞的胸腔裏，每一下都帶著鈍痛。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閨蜜發來的消息：“需要我來接你嗎？”

我回了句“不用，我很快就好”。

然後關掉電腦，起身走出行政部。

走廊燈光白得刺眼，照得大理石地麵反著冷光，連腳步聲都顯得格外空曠。

剛走到總裁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就看到溫若寧從助理工位上站起身。

她穿著一身米白色的職業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溫婉又得體。

“蘇小姐怎麼來了？”

她迎上來，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

“承澤還在裏麵跟團隊開會呢，要不我幫您通報一聲？”

我腳步沒停，徑直往總裁辦公室走。

她反而上前一步，擋住我的去路，聲音裏帶著笑，卻像鈍刀子割肉。

“蘇小姐這是來找承澤吵架的嗎？“

“其實我覺得您也別太生氣，承澤最近確實辛苦，城西項目壓力大，他經常失眠。”

“我陪著他加班也是想幫他分擔點。”

我猛地停住，轉身看她。

她迎上我的視線，笑容更深了，眼底卻藏著一絲挑釁。

“蘇小姐要是真為承澤好，不如多體諒他一點。“

“現在公司正是關鍵時期，可不能因為私人情緒影響項目進度啊。”

我聽見自己笑了一聲，“那你呢？”

“陪他出差住一間房，陪他加班到淩晨，連情侶餐廳的單都要走公司報銷。”

“你這‘體諒’，是不是太周到了？”

她往前逼近半步，聲音壓低了，隻剩下氣音，像是怕被別人聽見。

“蘇清沅，你除了仗著蘇家的背景跟承澤鬧脾氣，還會什麼？”

“承澤為了項目熬得整宿整宿不睡，你關心過嗎？公司資金周轉緊張，你能幫上忙嗎？“

“你不能。”

她抬手，似乎想拍我的肩膀，手懸在半空又停住，那個動作像個無聲的羞辱。

“所以啊，安分點做你的顧太太，別總想著找事。“

“對你，對承澤，對顧氏，都好。”

我看著她懸在半空的手，然後抬眼，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溫若寧。”

“嗯？”

“我能讓你現在就從顧氏滾蛋，你信嗎？”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可還沒等她說出話，身後的總裁辦公室門“砰”的一聲被猛地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