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頓下來的第二天,我就聯係了複健醫生上門。
溫晨的手傷拖得太久,情況很糟,醫生說恢複過程會漫長又痛苦。
溫晨沒抱怨,咬著牙配合每一次拉伸和電擊刺激。
這天下午,我正在裏間整理張姨傳來的加密錄音文件。
門外突然響起粗暴的敲門聲,緊接著是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
柳念念居然弄到了這臨時住所的鑰匙。
門被猛地推開。
柳念念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兩個身材壯碩的保鏢。
她穿著一身昂貴的孕婦裝,腹部微隆。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和輕蔑。
她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狹小的房間,最後落在客廳地毯上。
溫晨正坐在地毯上,麵前散落著畫紙。
他正用纏著紗布的手哆哆嗦嗦地試圖畫一條直線。
柳念念嗤笑一聲,高跟鞋也沒脫,徑直走了進來。
“喲,晨晨,搬到這裏躲清靜來了?”她聲音尖利,
“還在瞎折騰什麼?醫生不是早說了,你這雙手啊,廢了,這輩子都別想再碰鋼琴了。認命吧,何必白費力氣?”
溫晨的身體瞬間僵住,低著頭,握筆的右手指節捏得發白。
柳念念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
她踱步到茶幾邊,目光落在那一疊溫晨畫了好些天的畫稿上。
她伸出手,隨意地翻動了幾下。
“畫的什麼呀,鬼畫符似的。”
她撇撇嘴,然後“不小心”碰倒了旁邊我給溫晨倒的那杯溫水。
杯子傾倒,大半杯水嘩啦一下全潑在那疊畫紙上。
水漬迅速暈開,鉛筆線條瞬間模糊地看不見。
“哎呀!”柳念念誇張地叫了一聲,語氣裏卻沒有絲毫歉意,
“真不好意思,手滑了。”
溫晨猛地抬起頭。
他看著自己耗費無數心力、一點點磨出來的畫稿被水浸透毀掉。
他掙紮著,用手肘支撐著地麵,想要站起來。
“柳念念!”
他嘶吼道,
“你故意的!你毀了我的手還不夠!連我畫點東西你都要來毀掉!你這個人渣!”
柳念念沒料到一直逆來順受的溫晨會突然爆發。
被他眼中狠厲的恨意驚得後退了半步,但立刻想起自己的“護身符”。
她馬上捂住肚子,臉上擠出痛苦的表情,聲音變得尖細:
“溫晨!你想幹什麼?我懷著孕呢!你要是敢碰我一下,嚇著了孩子,衍塵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擔待得起嗎!”
就在這時,我拉開門從裏間走出來。
眼前的景象讓我血液瞬間衝上頭頂。
滿地被毀的畫稿,柳念念矯揉造作的表演。
還有溫晨掙紮著要撲過去,卻被雙手劇痛拖累的失控樣子。
我兩步衝過去,一把將溫晨拉到我身後,用身體隔開他和柳念念。
“柳念念,”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能凍傷人的寒意,
“這裏不歡迎你。帶著你的人,立刻滾出去。”
柳念念看到我,臉上的“痛苦”立刻換成了怨毒。
她放下捂著肚子的手,挺直腰杆。
“溫婉,你囂張什麼?不過是個沒人要的棄婦!帶著你個殘廢弟弟躲在這種狗窩裏?”
“我告訴你,隻要我一句話,衍塵就能讓你們倆在這座城市連狗窩都沒得住!”
“滾。”我隻重複這一個字,上前一步,眼神沒有絲毫退讓。
她身後的兩個保鏢作勢要上前。
我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那眼神讓他們頓了一下。
柳念念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後喘著粗氣的溫晨。
最終冷哼一聲。
“好,你們姐弟倆就嘴硬吧!我看你們能硬到什麼時候!”
她放下狠話,轉身對保鏢吼道,“我們走!”
門被狠狠摔上。
我轉過身,看到他靠著牆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把頭深深埋進膝蓋裏。
我蹲下身,沒說話,隻是伸手輕輕按在他顫抖的背上。
過了很久,他抬起頭,眼睛通紅,臉上卻沒有淚痕。
他看著地上那攤被水泡爛的紙漿,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
“姐,我不怕她。”
他說,“隻要能洗清冤枉,讓她付出代價,我什麼都敢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