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用力閉了一下眼,將那刺眼的屏幕按熄,塞回口袋。
再低頭看向溫晨時,我已經把怒火死死壓進心底。
現在不是時候。
我伸出手,這次動作很穩,輕輕撥開他額前被冷汗浸濕的頭發。
“晨晨,別怕,姐回來了。”
我的聲音盡量放平,壓下所有顫抖,“讓我看看你的手。”
他瑟縮了一下,眼神裏還殘留著驚懼。
他慢慢地把那雙被糟蹋的手伸出來。
繃帶臟得看不出本色,滲出的血和膿液混在一起,結成硬塊。
我扶著他,讓他靠牆坐穩些。
起身去衛生間找來剪刀、幹淨的毛巾和一瓶所剩無幾的礦泉水。
我擰開瓶蓋,把水倒在毛巾上,然後回到他身邊,蹲下。
“會有點疼,忍著點。”我說。
他咬著下唇,重重地點了下頭。
我用剪刀小心地剪開那纏得亂七八糟的繃帶。
繃帶黏在傷口上,撕開時帶著皮肉。
他疼得渾身一顫,倒抽一口冷氣。
傷口完全暴露出來。
手腕處腫脹不堪,皮膚破裂。
傷口邊緣外翻,透著不正常的紅,膿液從深處滲出來。
明顯是粉碎性骨折後沒有得到任何正規處理,就這麼任由它發炎潰爛。
“他們沒給你找醫生?”
我問,聲音發緊,用濕毛巾一點點清理傷口周圍的汙穢。
他搖頭,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柳念念說......她說要是我敢把真相告訴你,她就找人把你‘永遠留在外麵’......姐,我怕你出事,才沒敢聯係你......”
我用幹淨的布條重新替他包紮,動作盡可能輕。
他始終咬著牙。
包紮好,我扶著他慢慢躺到那張簡陋的地鋪上。
拿出手機,忽略掉所有推送。
直接點開一個加密通訊應用,輸入一串長指令,連接上一個特殊頻道。
我快速鍵入信息:“鷹巢,北辰呼叫。急需溯源本地網絡輿論攻擊源頭,最高優先級。目標信息稍後傳輸。”
幾乎瞬間,那邊回複:“通道安全。收到,優先處理。隨時待命。”
剛收起手機,門鈴就響了。
刺耳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突兀。
溫晨猛地一抖,眼神瞬間又充滿了恐慌。
我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躺著,別動。”
走到門口,我從貓眼看出去。
柳念念站在外麵,手裏提著一個精致的禮品袋,臉上掛著虛偽的甜笑。
她居然還敢來。
我拉開門,沒讓她進來,用身體擋在門口。
她看到我,笑容更盛,卻假得令人作嘔。
“溫婉姐,我就猜你在這兒。”
她故意側了側身,顯露出微隆的小腹,
“我來看看晨晨,給他帶了點補品。”
我沒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她自顧自地繼續說,聲音嬌嗲: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晨晨現在這個樣子,要是事情再鬧大,他以後還怎麼在音樂圈立足呀?”
“不如就當是個誤會,算了吧。衍塵說了,會給晨晨最好的補償,保證他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說著,她裝作要放下袋子的樣子,身體一歪,
“不小心”撞掉了玄關櫃子上放著的一本筆記本。
筆記本散開,紙張飛了一地。
那是溫晨的練琴筆記,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音標注解和心得。
是他彈不了琴後,唯一的精神寄托。
一直緊張關注著門口的溫晨,看到這一幕,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掙紮著從地鋪上爬起來,卻因為雙手劇痛和虛弱,動作踉蹌。
“柳念念!”他聲音嘶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
“你別裝了!是你害我手廢了!你還敢來假好心!你碰我的東西!”
柳念念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立刻捂住肚子,眉頭緊皺,發出痛苦的呻吟:
“啊......晨晨,你怎麼能這麼汙蔑我?我好心來看你......我、我肚子......受了驚嚇......要是孩子出了事,你擔得起嗎?”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顧衍塵回來了,正好看到柳念念捂著肚子、臉色“痛苦”。
溫晨激動地站著,而我冷眼擋在中間。
他臉色一變,猛地衝過來,一把將柳念念護在身後,對著溫晨厲聲喝道:
“溫晨!你瘋了?!念念懷著我的孩子,你想幹什麼?還想再害她一次嗎?!”
我看著顧衍塵那張被蒙蔽而扭曲的臉。
再看看他身後柳念念那得意又惡毒的眼神。
最後看向眼前氣得渾身發抖、雙手因疼痛和憤怒而不停顫抖的弟弟。
最後一點猶豫徹底消失。
我上前一步,拉住溫晨沒受傷的小臂,將他護在我身後。
我的目光掃過顧衍塵和柳念念,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
“我們走。”我說,
“這地方,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