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紫宸殿的龍涎香比往日更濃鬱些，

我垂手立在皇後身側，聽著殿外傳來的晨鐘，指尖微微發顫。

今日是姨母說要為我請旨的日子。

皇帝容啟端坐在龍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目光在我與皇後之間逡巡。

沈琴錚上前一步，鳳袍曳地的聲響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陛下，國師乃天命所歸，常年居於司星台為國祈福，身邊卻連個體己人都沒有。”

她語氣從容，字字清晰，“臣妾以為，沈氏昭懿心誠誌堅，既願入司星台侍奉。“

“不如就請陛下賜婚，讓她與國師相伴，也全了這份為江山祈福的心意。”

“司星台屬方外清淨地，這般婚配，於禮無礙。”

皇帝的眉頭瞬間蹙起，指尖的敲擊聲也停了。

他看向站在角落的容無塵，目光複雜。

我知道，他是忌憚的。

忌憚容無塵的聖子身份，更忌憚那份傳說中能讓他退位的先帝密詔。

若是賜婚，豈不是讓這對強強聯合，更難掌控？

可若是不賜，又如何反駁皇後這番冠冕堂皇的說辭？

更何況，容無塵的分量，他未必敢輕易得罪。

殿內靜得能聽見香爐裏香灰掉落的聲音。

就在皇帝猶豫不決時，一道青色身影急匆匆闖了進來。

“父皇！萬萬不可！”

容景珩的玉帶撞在殿門的銅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他跑到殿中，不顧禮儀地喊道。

“皇叔乃方外之人，清心寡欲，潛心占星，豈可娶妻？更何況是娶昭懿！”

“昭懿原本可該是我的妻子！”

他說這話時，目光死死盯著我，像是要噴出火來。

我卻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心中毫無波瀾。

如今的他，在我眼中，早已是過眼雲煙。

“方外之人？”

一道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容無塵不知何時已從角落走到了殿中。

他銀發如瀑，紫眸平靜地看著容景珩。

“景珩，司星台雖清淨，卻也在紅塵中。”

“本君的婚配，你有異議？”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極輕，卻帶著千鈞之力。

紫眸掃過之處，容景珩像是被無形的壓力籠罩，瞬間矮了半截。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隻能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蠅：“侄兒...不敢。”

這聲“不敢”，算是徹底認了輸，也認了這輩分。

皇帝看著這一幕，眼底閃過一絲無奈。

他知道，事已至此，再反對已是徒勞。

若是連太子都被容無塵一句話壓得不敢吭聲，他這個皇帝若是強行拒絕，豈不是更沒麵子？

更何況，他本就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咳。”

皇帝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皇後所言極是，國師為國操勞，身邊確需有人照料。”

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幾分疲憊，“沈氏昭懿，溫婉賢淑，又有此心，實屬難得。”

“朕，準了。”

“傳朕旨意，賜太傅嫡女沈氏昭懿於國師容無塵為妻，擇日完婚。”

隨著皇帝話音落下，殿外傳來太監尖細的唱喏聲，將這道聖旨傳遍宮廷內外。

我垂在身側的手，終於緩緩握緊。

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帶來一陣清晰的痛感，卻讓我無比清醒。

成了。

我終於擺脫了前世的命運，走上了這條全新的路。

容景珩站在一旁，臉色慘白如紙，雙手緊緊攥著拳頭，指節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