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坤寧宮的桂花開了滿院時,東宮的小太監私下議論的話,順著風飄進了我的耳朵。
“太子殿下自成年後,陛下賞了好幾次美人,殿下都給送回了後宮,
夜夜隻在書房批閱奏折,連正眼都沒瞧過那些姑娘。”
這話沒幾天就傳到了陳嬌耳中,她聽完眼睛一亮,當即就往皇帝的養心殿去了。
傍晚時分,宮裏就傳出了旨意――皇帝念及太子已到適婚年紀,卻始終專注國事、不近女色。
擔心影響皇室子嗣傳承,令皇後從坤寧宮宮女中,挑選一名“品行端正、手腳利落、嘴嚴心細”者,入東宮擔任“教養宮女”。
一則教導太子房室之事,二則幫著打理書房雜務。
我正在廊下打掃落葉,聽見管事嬤嬤宣讀旨意時,心裏猛地一動。
這或許是我能靠近東宮、接近李淵的機會。
可我又怕陳嬌起疑,她會不會願意把我派去東宮?
沒等我多想,陳嬌就讓人傳我進殿。
我趕緊拍了拍身上的灰,低著頭走進去,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奴婢明玉,參見皇後娘娘。”
陳嬌坐在榻上,手裏把玩著一串佛珠,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幾分審視。
“明玉,你在我宮裏待了三年,做事還算盡心,嘴也嚴實。
如今陛下有旨,要選個宮女去東宮當教養宮女,我想著把你派過去,你願意嗎?”
我心裏又驚又喜,麵上卻故意露出惶恐神色,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娘娘,奴婢怕做不好。東宮規矩大,殿下是金枝玉葉,奴婢笨手笨腳的,萬一惹了殿下不高興,或是壞了差事,可怎麼好?”
“你不用怕,”陳嬌見我這副模樣,眼裏的審視淡了幾分,語氣也緩和些。
“到了東宮,你白日裏幫著打理書房,整理奏折、打掃衛生,夜裏在書房外的耳房待命就好。
至於‘教養’的差事,殿下若不提,你也不用主動提。
最重要的是,多看著點東宮的動靜,有什麼異常就回來跟我說。
別的事,不用你多管。”
我心裏清楚,陳嬌選我,一是因為我“貌醜遲鈍”,放在東宮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
二是因為我是她宮裏的人,方便她安插眼線。
我連忙磕了個頭,聲音帶著顫抖:“謝娘娘抬舉!奴婢一定聽話,好好做事,絕不給娘娘添麻煩!”
走出寢殿時,我攥緊了藏在袖口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終於,我離東宮近了一步,離真相也近了一步。
回到自己那間狹小的宮女房,我找出藏在床板下的半塊“沈”字玉佩,輕輕摩挲著。
父親,母親,我總感覺離為你們平反又近了一步,你們一定要等著我。
我將玉佩重新藏好,又用粗布把手腕上那道當年在將軍府救李淵時留下的疤痕纏緊。
對著銅鏡,仔細用鍋底灰補了補臉上的妝,確保那“醜陋”的模樣沒有破綻。
從明天起,“明玉”就要去東宮了,沈環彩的身份,還得繼續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