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午,烈日當空,熱浪滾滾,沒有一絲雲,樹木都蔫蔫的。
“轟隆!”蘇聽晚踉蹌著放下手中一摞磚頭。
大口喘著氣,臉頰泛紅,汗水流進眼裏,刺得眼睛生疼。
她隻是稍微停了停,下一秒,帶刺的鞭子就破空狠狠抽在她身上。
帶出些碎肉,鮮血迸濺出來,浸透衣衫。
混著蘇聽晚淒厲的慘叫聲,督工頭子仰頭哈哈大笑:
“謝大人可是叫我額外照顧些你呢!”“不許偷懶!”
說著又是一腳就要踹過來。
蘇聽晚瞳孔放大,快速側過身,任由那一腳踹在最脆弱的膝彎處。
“哢擦!”骨頭的脆裂聲清晰響起。
劇痛襲來,蘇聽晚跪在地上,冷汗漣漣,再也站不起來。
心中恨意藤蔓般紮根,滋長。
為了建難民營,謝雲舟把世子府幾乎掏空,下人也全部遣散。
現在竟然還要她一個懷孕的女人在高溫下幹活。
“蘇聽晚,能不能別裝了?工程很緊!”
謝雲舟看見蘇聽晚趴在地上,不由分說過來就是一頓責怪。
一眼瞥見她左腿折成的詭異角度,深吸一口氣。
打橫抱起蘇聽晚,一言不發地往府裏走。
那霸道的模樣,讓蘇聽晚恍惚間又回到了幾年前。
那時無論誰是誰非,誰對誰錯,謝雲舟總是無條件地擋在她麵前。
教訓完別人後,再不管不顧地抱著她回府。
陽光折射出謝雲舟棱角分明的下頜,“別怕,我保護你。”
他的聲音穿透空氣,直直鑽進蘇聽晚的耳朵裏,撫平她的不安。
而現在,謝雲舟走得很快,穿的粗布麻衣反複摩擦著蘇聽晚背後的傷口。
火辣辣的刺痛提醒著蘇聽晚,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嘶!”她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
謝雲舟腳步一頓,又立刻恢複了很快的速度:
“你就是作,為了不幹活,你也沒必要把自己傷成這樣吧?”
“那裏的難民淳樸又善良,而且我已經打過招呼。”
“如果不是你特別過分,也不會打你。”
這一字一句像燒紅的針,狠狠紮在蘇聽晚心上,紮得她呼吸都痛。
空洞,麻木,蘇聽晚宛若失了線的木偶,連表情都沒有。
謝雲舟沒注意到蘇聽晚的情緒,但在快到時話突然奇怪的多了起來。
他的語速很快,還不著痕跡地提到了蘇聽晚的弟弟。
“現在府裏越來越困難了,都快養不起你弟弟了。”
蘇聽晚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裏的心虛。
突然發了瘋地掙紮起來:“你們把他怎麼了?!我要見他!”
父母怕她在這裏孤單,前年才把弟弟送來陪她。
一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他們到底把她弟弟怎麼了?!
謝雲舟抱不住蘇聽晚,加快步伐進府,把她“撲通”一下摔在床上。
語氣有些煩躁:“沒怎樣,就是把他賣到了一個好人家。”
如雷轟頂,蘇聽晚爬起來拽住謝雲舟,嘶吼:“他在哪?我要見他!”
沈雲落這時扶著牆走進來,弱不禁風的樣子:
“蘇姐姐,我是該感謝你。”
“要不是賣了你弟弟換來了人參給我治病,我也不會恢複這麼快。”
謝雲舟點點頭,聲音冷血又殘酷:“雲落身體好了能幫助更多的人。”
“你弟弟隻會浪費糧食,還不如賣了有價值。”
各種各樣的情緒在胸腔裏翻滾,最後衝上鼻尖,哽住了喉嚨。
蘇聽晚捂住嘴,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謝雲舟變得好陌生,陌生到蘇聽晚仿佛從未看清過他。